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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練字就算了,偏還喜歡坐在地上,真是個不好的習慣。 鶴爵屈膝半蹲,伸手撩開擋在他臉上的頭發,葉雪理睡得很香,呼吸綿長輕淺,垂在眼瞼的睫毛濃黑微卷,可能是因為這幾天強逼著他吃飯,營養似乎略跟了上來,小孩的面色明顯沒有之前那樣紙白,頰邊透著層薄薄的粉,唇色也嫩紅。 鶴爵盯著他柔軟微嘟的唇珠看了會,眸色愈深。 “他今天學的怎么樣?” “雪少爺雖是第一天上課,可進入狀態卻很快,陸教授夸了他好幾次聰明記性好呢?!?/br> 因為葉雪理還睡著的原因,兩個人說話時都不自覺壓低了聲音。 聽著吳媽好像比夸她自己的孩子還要自豪的語氣,鶴爵滿意的點頭,余光瞥到葉雪理手臂下壓著的紙張,應該是他今天練的字,便小心抽了出來。 滿頁的生字,雖然多但卻不擠,整整齊齊的排列,都是些基礎簡單的詞匯,一筆一劃間看得出初學者的生疏和笨拙,有幾個字還缺了兩筆,鶴爵看得搖頭。 往后繼續翻,第二頁字便沒有那么多,大部分還都是同一個。 因為寫了很多,看起來像是特意在練這個字,一行行寫下來,到最后字跡已經算是清雋工整。 鶴爵看著這滿頁的“斂”字,手指用力攥緊,本來光滑的紙面瞬間就變得殘破不堪。 吳媽瞅著他驀然陰郁的表情,小心開口:“少爺,這個字是已經下課后雪少爺特意要求陸教授又教他的,他練得極認真,剛才也是在練這個字的時候累得睡著的。 “是嗎?!?/br> 鶴爵聽了她的話,冷笑一聲,把手里揉破的紙撇在了茶幾上。 細微的動作吵醒了睡夢中的葉雪理,睫毛顫顫的掀起來,背上的頭發也跟著略微擺動,坐起身迷糊的打了個哈欠,抬手在眼睛上輕揉。 意識稍稍清醒些,便感到身旁籠罩著一陣逼人的氣壓,葉雪理無端有些寒顫,慢慢扭過頭。 看到鶴爵寒津津的一雙眼睛,葉雪理僅存的那點困意瞬間消失殆盡,小臉白了白,按著地毯往后挪動,直到后背抵到沙發動不了為止。 鶴爵冷眼看著他的小動作,站起身:“地毯是用來踩的,不是用來坐的,誰給你慣出來的這些毛病?!?/br> 葉雪理恍惚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低頭看著身下柔軟的地毯,輕咬一下嘴唇,聲音很低的開口:“我喜歡這樣,斂斂從來都沒有說過我……” 他的聲音低如蚊吶,鶴爵沒怎么聽清,只隱約聽到“斂斂”兩個字,他覺得最近自己都快對這兩個字ptsd了,心里竄起無名的火氣,臉色臭的難看:“起來,吃飯?!?/br> 說罷直接起身扭頭走開。 直到他的背影慢慢走遠,周圍壓抑緊繃的氣氛才略有緩和,吳媽雖然不知道鶴爵又是因為什么心情不好,但也習慣了他的喜怒無常,只是覺得委屈了葉雪理,這小少爺哪經得住這樣的風霜雨雪。 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紙撿起來,笑著說:“雪少爺別在意,咱們別在地上坐著了,快起來去吃飯吧?!?/br> 葉雪理接過那幾張紙,才發現是自己練了一下午的字,可現在卻已經被揉成了皺巴巴的廢紙。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做的,葉雪理盯著那些字看,看了很久,把它們鋪在茶幾上用手一點點捋平,可弄了半天卻還是不能恢復原樣,他覺得有些難過,不明白鶴爵為什么要這么做。 吳媽只是看著他的背影都能感覺到他現在有多低落,怕他多想,忙蹲下來幫他一起收拾:“雪少爺,咱們把書都收一收吧,趕緊去吃飯了?!?/br> 因為這件事,葉雪理吃飯時情緒明顯不太高,蔫耷耷的,用筷子戳著碗里的蝦仁,一口米飯嚼了許久都沒有咽下去。 鶴爵看他這模樣,好幾次都想發作,可想到這幾天小孩在他面前總是戰戰兢兢,也沒有以前那么喜歡往他跟前湊了,就還是忍了下來。 一頓飯吃得無甚滋味,也沒一個人說話,吳媽在旁邊看著,甚至覺得這兩個人之間還頗有些暗流涌動,互相憋著一股勁的意思。 葉雪理吃的依然不多,只是這次和往常不同,他沒有給鶴爵開口“逼”他吃完的機會,自己先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抱起旁邊練得那些寶貝字,一路小跑著去了樓上。 鶴爵只看到他像只兔子一樣一溜煙消失的背影,身后長長的發尾還在樓梯的拐角搖曳出一圈輕盈的弧度。 這一幕完全出乎下面兩個人的意料,尤其是鶴爵,長長的沉默之后,才沉著聲音開口:“他這是怎么了?” 吳媽回想一下這晚小少爺的種種表現,不太確定的回答:“可能是,生氣了吧?!?/br> 鶴爵回頭看她:“生氣?” 吳媽看著他眼睛里的不可置信,不無好笑的說:“少爺,雪少爺就算再怎么單純,畢竟也是個人啊?!?/br> 是人都會有七情六欲,生個氣而已,的確沒必要大驚小怪。 鶴爵看著對面那碗只吃了幾小口的米飯,陷入沉思。 用過晚餐鶴爵也沒有立刻去休息,在一樓的健身房跑步鍛煉,他健身時一般比較投入,達到他平時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運動量時才慢慢停下來,看時間也差不多剛過去三個小時。 吳媽一早就給他備好了干毛巾和運動飲料,鶴爵現在渾身暴汗,接過毛巾草草擦了一把,狀似不經意的朝樓上看一眼:“有下來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