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許窈還是瞬間就認了出來。

    心下疑惑：應時卿這家伙怎么在她爺爺那兒？

    這時，一道中氣十足的蒼老聲音在許窈耳邊炸響：“瞎喊什么？這么大聲，我還沒聾呢?！?/br>
    幸虧她早有預料，已經把手機拿遠了一些。

    許窈抬手揉了下耳朵：“爺爺，你說笑了，我明明很小聲?！?/br>
    許爺爺：“年輕人，別亂喊，我可沒這種留老人家一個人孤苦伶仃，回來大半個月都不知道來看一眼的不孝孫女?！?/br>
    許窈：“……”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嘆口氣，許窈連忙賠笑道：“爺爺你別這樣嘛，我真有正事兒找你?！?/br>
    對面冷哼一聲：“也是，你要是沒正事找我，恐怕十年八年的也想不起我這個糟老頭子?！?/br>
    “還沒時卿有心，回國后就隔三差五過來陪我下棋解悶?！?/br>
    許窈：“……”

    她正想著怎么才能哄好自己爺爺時，應時卿忽然開口，“爺爺您先別生氣了，我幫您說說她?！?/br>
    很快，接電話的人就換成了應時卿。

    他低低笑了一聲，磁沉的嗓音灼了一下許窈的耳：“你爺爺還在生氣，他讓我問你，你到底有什么事找他？”

    另一頭，聽到應時卿說的話，老人家立馬吹胡子瞪眼道：“我沒問！”

    應時卿安撫道：“好好，您沒問，是我問的?！?/br>
    許窈：“……”

    論起裝乖，應時卿真是二十幾年如一日。

    好在這不影響交流，許窈總算是順利把事情解釋清楚了。

    許窈：“所以我想問問，爺爺那里有沒有那個學生的畫集?！?/br>
    電話那頭，許窈聽見應時卿轉達了她的問題。

    不一會兒，應時卿就回來了，他清了下嗓，“你爺爺說，他學生多，寄來的畫集也海了去了，不知道你要哪個，讓你找別人要去?！?/br>
    許窈：“……”

    想到爺爺有多喜歡應時卿，要是他肯幫忙說下好話，也許就會松口了。

    許窈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下，放軟語氣道：“時卿哥哥，爺爺最喜歡你了，你幫我求求爺爺？”

    應時卿忽然咳嗽了幾聲，半晌，他壓低了聲音：“你正常點?！?/br>
    許窈默默翻了個白眼，口中卻喊著：“時卿哥哥，幫個忙嘛?！?/br>
    電話那頭忽然安靜下來。

    沒多久，應時卿的聲音重新響起，“你爺爺說，你回來陪他吃飯他就給你?！?/br>
    第18章 暗戀   你選的什么電影？

    老城區少年宮這一片幾乎都是舊時的老宅。

    許家老宅也在這兒, 許窈爺爺自從退休后便搬回到這里，跟早年的幾個朋友做了鄰居。

    許窈下班后才乘地鐵到的這兒，在大門按下門鈴, 沒多久吳姨就過來給她開了門，“幺幺小姐回來了？”

    吳姨在許家干了將近二十年了，許窈小時候也是她照顧的, 見到許窈，她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吳姨?！?/br>
    許窈朝中年女人點點頭，把包和鑰匙遞給她。

    兩人穿過前庭，在中院換鞋時許窈問道：“吳姨，爺爺呢？還在書房？”

    吳姨：“還在跟應先生下棋呢?！?/br>
    吳姨幫許窈脫下外套, 順便提醒她道：“自從知道你回海市后，老先生就等著你來看他。左等右等沒等你來, 正氣頭上呢, 你待會兒可得好好哄哄他?！?/br>
    “謝謝吳姨?！?/br>
    許窈點點頭。

    兩人繼續往里走。

    許家老宅早年改造過, 后罩房改成了許爺爺的畫室跟書房, 門外一顆銀杏樹巨大的樹冠幾乎攏住了整個屋頂。

    到書房門口時, 吳姨先敲了下門, “先生, 幺幺小姐來了?！?/br>
    里頭沒動靜。

    吳姨又喊了一聲：“先生？”

    許窈心里嘆氣，對她說：“吳姨你先忙去吧?！?/br>
    吳姨臉上有些猶豫，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她, 見許窈望過來沖她擺擺手, 她說道：“那我去叫他們準備晚飯了?！?/br>
    說完這才走了。

    許窈轉回身來，清了清嗓子，朝書房里頭喊了一聲：“爺爺，我來啦?！?/br>
    她抬起手, 手指剛搭上門把。

    嘎吱一聲。

    門從里頭打開了。

    傍晚余暉透過銀杏樹樹冠的縫隙在來人臉上打下斑駁的光影。

    應時卿微微垂著眼，暖黃的光影下，素來冷淡的眉眼此刻便少許多凜冽。

    他側過身，朝里頭抬了下下巴。

    許窈微微頓住，隨即抬腿往里走。

    里頭，許爺爺側對著她坐在榻榻米上，正裝模作樣的拿著本棋譜在翻看。

    許窈兩步邁到許爺爺身前，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下，拉住他的胳膊輕輕搖了搖：“爺爺?！?/br>
    許爺爺總算肯拿正眼看她了，只是仍抽出了胳膊，拿喬道：“起開?！?/br>
    許窈還真就松了手，直奔主題：“爺爺，畫集呢？”

    “咳?！?/br>
    應時卿走到許窈對面，用力咳了一聲。

    許窈立馬會意，住了嘴。

    再一看，許爺爺臉已經黑下來了。

    她描補道：“吳姨去準備晚飯了，我先陪爺爺吃完飯再說，畫集不著急?！?/br>
    聞言，許爺爺的臉色這才好了許多。

    吳姨效率頗高，許窈才說完沒多久，她便打電話來通知可以用餐了。

    -

    似乎是還在為許窈先前一來就問畫集的事生氣，許爺爺接連幾次搶在許窈下筷前夾走了她想吃的食物。

    這樣也就罷了，可許爺爺不是自己吃，他是夾給許窈旁邊的應時卿。

    在許爺爺再次從她筷底搶走一根雞腿時，許窈放下筷子就要開口時。

    碗里落進了一根雞腿。

    許窈抬眼望去，應時卿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筷子。

    許爺爺道：“你怎么那么疼她？”

    應時卿笑了笑，沒說話。

    許窈不以為然的撇撇嘴，低頭扒飯。

    一時無話。

    過了一會兒，許爺爺突然開口：“對了時卿，我想起來有個老朋友的孫女正好要來海市發展，你要是愿意就帶她熟悉下環境？”

    這話一出，飯桌上其余兩人齊齊頓住。

    許窈下意識望向應時卿，卻意外對上了他的視線。

    應時卿似乎也有些意外，怔了一下，隨即表情如常，再見不出什么端倪。

    他放下筷子，回道：“爺爺，男女有別，許窈可能比我更合適帶對方熟悉環境?！?/br>
    許窈：“……”

    怎么這都能讓她當擋箭牌？

    她沒有出聲，只是重新握起了筷子。

    許爺爺聽應時卿這話，知曉他是婉拒的意思，也不再多勸，只說：“你不去就算了，幺幺自己都七八年沒待在海市，別說帶人家熟悉環境了，恐怕東南西北該往哪兒走她都記不得了?！?/br>
    許窈正喝著湯，聽到爺爺的吐槽一時岔了氣，忽然咳了起來，一失手湯撒了。

    頓時滿手黏膩。

    許窈擰起眉，正要收拾。

    應時卿忽然抓過她的手，“你幾歲了？還這么毛毛糙糙?！?/br>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許窈的手腕，另只手掏出一方手帕小心地一根根將她的手指擦拭過去。

    擦到一半，應時卿忽然松開手，將帕子扔給她：“自己擦?！?/br>
    許窈愣了下，偏頭望向應時卿，只看到他側臉緊抿的唇線。

    她直覺哪里古怪，但說不上來。

    許爺爺絲毫不覺得有問題，還欣慰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