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1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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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將哽咽道:“林將軍帶著我們一路圍追堵截北戎大王子,卻還是讓他逃至大漠,北戎大王子幾番出言挑釁,放言等下次攻城,破開城門后,要將林校尉擄回去當……當著三軍將士的面jianyin,王將軍怒極,單槍匹馬追了上去,林將軍為帶回王將軍,也只身追入了大漠,讓我等回來復命?!?/br> “末將不放心,命十幾騎跟去幫襯,帶大軍在原地等候,眼見遲遲無人歸來,率人進大漠找尋,未發現林將軍等人的蹤跡,天黑又不敢深入大漠腹地,這才折返回來?!?/br> 楚承稷臉色嚴峻,此戰雖擊退了北戎,可若是一連讓自己折損兩名勇將,這絕稱不上勝仗。 他揮手示意那小將退下后,命人去連欽侯那邊走一趟,讓連欽侯幫忙尋了些熟悉大漠的將士,和斥候們一同進大漠找尋林堯和王彪。 江淮將士對大漠一帶不熟,連欽侯軍中將士多是北庭境內土生土長的,其中不乏有熟悉關外地形的。 岑道溪問:“殿下,若是……尋不回林將軍和王將軍了呢?” 楚承稷派人去尋,最好的情況莫過于林堯和王彪只是在大漠腹地迷路了,最壞的情況,無疑是他們喪命于北戎人手中。 若是沒能找到林堯和王彪的尸首,那么他們也極有可能是被帶回了北戎牙帳。 面對岑道溪的發問,楚承稷只說:“三百年前,武嘉帝能打得北戎退地百里,牧畜再不敢度烏梢河,今孤亦可?!?/br> 岑道溪沒再說話,只對著楚承稷深深一揖。 林堯和王彪追敵未歸的消息很快傳遍了軍中,林昭得知他們二人追敵入了大漠,迄今沒找到蹤跡,顧不得身上的傷,搶了一匹戰馬強行出關尋林堯和王彪去了。 楚承稷在帳內聽著城門守將的來報,頗有幾分頭疼地按了按額角,這還是他啟用林家兄妹二人以來,二人頭一回一起枉顧軍規。 林家兄妹都是勇將,林昭又是秦箏至交好友,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林昭在這節骨眼上出什么事。 趙逵是他麾下現今唯一能用的悍將,若要進軍北戎牙帳,還得趙逵押軍,楚承稷只得把岑道溪召來:“林校尉思兄心切,只身出關尋林將軍去了,軍中現無人可用,勞煩先生帶兵走一趟,將林校尉帶回來?!?/br> 岑道溪揖身道:“微臣遵旨?!?/br> …… 這幾日關外大雪未停,先前大戰留下的痕跡,很快叫積雪給淹沒掉了。 派去找林堯和王彪的斥候們尋人也分外艱難。 林昭用細竹節削了個哨子,在馬背上一路逆著風雪走,一哨音不停。 這哨音是從前兩堰山特有的聯絡方式,尖銳、穿透力極強。 她冒著風雪找了一天一夜,餓了就啃幾塊干硬的餅子,渴了就抓一把新雪吃,因為一直吹哨,兩腮到后邊一動就疼。 感覺自己快支撐不住的時候,就用繩子把自己綁在了馬背上,以防掉下去。 林昭趴在馬脖子上,用已經凍得快沒知覺的手拂去馬鬃上的雪沫,“好馬兒,一直往北走,我兄長他們一定在那邊的?!?/br> 王大娘已經沒了,她不能再失去這兩個哥哥。 …… 北戎牙帳里,林堯是叫一桶冷水給潑醒的。 他雙手被吊在兩個鐵環上,卸了甲胄,臟污的中衣上到處是被鞭打出的血痕。 林堯艱難動了動眼皮,看清是在一間黃土壘成的牢房里,意識回籠,他追進大漠里想叫住王彪,可是王彪已被北戎大王子的挑釁沖昏了頭腦,根本聽不進他的喊話。 北戎大軍一進大漠,就像是學會了隱身一般,不消片刻就沒了蹤跡,林堯跟丟了人,在大漠中找出路時,被北戎大王子設伏抓獲。 “彪子?”林堯嗓子又干又澀,嗓音也沙啞得厲害。 王彪同他一樣被吊在另一邊,身上也是血跡斑斑,雙眼緊閉著,不知死活。 “啪——” 一鞭子落到林堯身上,專門挑著他已有血痕的地方打的,過了一晚上才結痂的鞭痕處,瞬間又冒出了血珠子。 “本公主這么大個活人站在你跟前瞧不見?” 一雙精巧的鹿皮靴出現在林堯視線里,林堯緩緩抬起頭,視線里的蠻族少女梳著一頭細鞭,頭上綴滿了紅纓發飾,身上一件紅藍相間的直筒長袍,腰佩一柄刻著漂亮紋路的錯金刀,手上還拎著一條沾著血跡的鞭子。 顯然剛剛落在林堯身上的那一鞭,就是拜她所賜。 野性和嬌矜在少女身上并存,她背著手走至林堯跟前,仔細打量一番他,頗為滿意地做了評價:“聽說你原來是個挺厲害的將軍,不過現在只是我大王兄帶回來的奴隸?!?/br> 少女用卷起來的鞭子挑起林堯的下巴,居高臨下道:“本公主挑中你了,回頭我就讓大王兄把你送給我,從今往后,你要管我叫主人!” 林堯別過臉,冷冷吐出一個“滾”字。 少女半點不客氣的又一鞭子甩在了林堯身上,成功在他右臉上抽出一道血痕后,心情不錯地道:“你左臉上有道淺疤,本公主給你右臉也弄一道,權當是給本公主當奴隸的標記?!?/br> 林堯眼中乍現戾色。 少女卻極為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臉:“被本公主挑中選為奴隸是你的榮幸,記住,我叫緹雅?!?/br> “滾?!?/br> 依然只戾氣沉沉的一個字。 緹雅卻并未生氣,反而饒有興趣地道:“我看你懷中揣了這么大一顆東珠,你有心上人是不是?” 她說著從腰封出掏出從林堯那里拿去的那顆東珠,攤開放在掌心,東珠散發出瑩潤的光澤。 林堯額角青筋跳了跳:“還我?!?/br> 緹雅收攏掌心,把東珠握住,挑起嘴角:“我是你主人,你,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便是有心上人,也忘了吧?!?/br> 她扔掉手中的鞭子,兩手背在身后,邁著頗為輕快的步子離開了牢房。 王彪傷得比林堯重,晚了一天才勉強恢復意識。 他身上好幾道被劈砍出來的大傷口,除了第一天止血用了點金創藥,后邊北戎人再沒給他用過藥,似乎只要吊著他一口氣就行了。 黝黑的一個漢子,愣是因失血過多臉唇都白了,他張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大哥,俺對不住你……” “是兄弟就別說這些話?!绷謭虻?。 王彪卻止不住話頭:“是俺拖累了大哥……” “給我省點力氣好生恢復傷口!”林堯道:“殿下會來救我們的?!?/br> 王彪直搖頭:“我也無顏再見殿下?!?/br> 林堯說:“該領的責罰回去后領,阿昭在這世上就我們兩個親人了,你也是他哥,我們都死在這關外了,阿昭怎么辦?” 王彪一個七尺漢子,竟被林堯說得哽咽。 木門上的鎖鏈在此時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是給他們送飯的人來了。 林堯和王彪被關在這里數日了,那個自稱叫緹雅的北戎公主,從那以后再沒來過,每日只有一個臟兮兮的奴隸來給他們送一次飯。 喀丹記恨這場戰敗,一心想羞辱他們,讓林堯和王彪吃喝拉撒全在在牢里,哪怕吃飯如廁也沒給他們解開過手上的鐐銬。 吃飯還好,送飯的奴隸會用一個大勺子舀到他們嘴邊,讓他們像牲口一樣就著大勺吃。 那木桶里的羹湯,很多時候都是酸餿的,前幾天林堯和王彪反胃沒吃下,后面為了保持體力,哪怕是餿的、臭的,他們也吃。 門口的守衛一開始還會進來看猴兒一般戲謔他們,后邊發現林堯和王彪全然無視他們,他們又不像喀丹和緹雅會中原話,便是出言譏諷,林堯和王彪也聽不懂,守衛們索性也不再自討沒趣。 而且這間牢房以前是個耗牛棚,稻草底下全是牛糞,有一股子異味,門口的守衛見他們老實,也不愿再進來聞著牛糞味盯著奴隸給他們喂食。 如廁是最艱難的,林堯和王彪每次都是等到奴隸前來給他們送飯時,讓奴隸用墻角的破瓦罐幫他們。 這次前來送飯的奴隸雖蓬頭垢面,卻不是先前一直給他們送飯的那個男奴隸,而是個楚人女子,身上帶著一股莫可名狀的氣味,比這耗牛棚的牛糞味道還刺鼻些。 雖是如此,她對林堯和王彪二人卻帶著幾分明顯的恭敬,帶來的羹湯也不是餿的,給他們喂飯時,還幫忙給他們擦了臉,小聲詢問:“聽說二位是北庭的將軍,你們可認得一位叫林昭的南楚女將軍?” 林堯和王彪對視一眼后,道:“認得,她是你什么人?” 那楚人女子一下子有些哽咽了,卻又怕叫門口的守衛發現端倪,努力壓制心中的情緒,握勺的手卻止不住地顫抖: “民女原是林昭將軍麾下一名伍長,偽裝成商隊的人跟著去西域倒賣一批金玉器皿補貼軍需,回程的路上商隊叫北戎人搶了,男人都被殺光,女人則被搶來牙帳為奴。民女自來到牙帳,日日都在盼著有人能帶消息回大楚,救我等回去?!?/br> 林堯和王彪都怔住了。 當初軍中發不出軍餉,楚承稷挖了皇陵,林昭帶著娘子軍北上時,便順帶運送了一批皇陵的陪葬品去西域。 只是進了西域的那支商隊遲遲沒有把銀錢帶回來,楚承稷拿下南境后,不再短缺銀錢,漸漸便也沒再時刻等著西域那邊的消息。 怎料商隊遲遲未歸,竟是在路上遭了北戎人的毒手。 林堯嗓音艱澀問:“娘子軍中在牙帳的共有多少人?” 女子道:“有二三十人?!?/br> 林堯說:“林昭是我胞妹,他日我若能離開這地方,必也帶著娘子軍一同回大楚?!?/br> 女子聽到此處,似不敢相信當真叫她等到了楚軍的人,抬手用力捂住了嘴,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門外的守衛見這次送飯的奴隸在里邊待得有些久,用北戎語不耐煩催促:“在里邊墨跡什么呢?” 林堯一張臉生得俊朗,守衛見女子給他們擦了臉,還當是女子對林堯有別的心思,冷笑道:“這是緹雅公主看上的人,又臭又臟的丑婆娘,當心緹雅公主把你十根手指頭全剁了!” 女子能跟著胡商前往西域,本就會一些胡語,這些日子在北戎,也學了更多的北戎語,能聽懂門口的守衛在罵什么。 但她佯裝聽不懂,只做出被喝責后的畏縮模樣,一邊低頭收拾湯桶一邊低聲對林堯二人道:“民女會和其他娘子軍中的姑娘留心牙帳內外的消息,爭取助二位將軍脫困?!?/br> 門口的守衛朝里邊看來,林堯和王彪都做出一副和平日里無異的頹廢臉色,一句多謝都未來得及道出口。 女子收拾好湯桶,用亂發遮住大半張臟污的臉,含胸駝背坡著腳往外走。 牙帳里到處都是豺狼,奴隸中中原女子地位又是最低下的,不僅要做苦役,任何一個北戎兵卒都可以凌辱她們。 因此娘子軍的姑娘到此后,個個都扮老扮丑,把自己弄得要多邋遢有多邋遢,別的奴隸不愿意干的倒夜香之類的臟活,全是她們搶著干,弄得自己身上一身味、臉也臟得沒法看才是最安全的。 門口的守衛聞到她身上的異味都嫌惡得直皺眉:“快些滾快些滾!臭死了!” 女子拎著湯桶跛腳快步離去后,門口的守衛又鎖上了牢門。 接下來一連多日都是那名女子前來送飯,林堯和王彪也從她口中得知了不少關于牙帳的消息。 老單于雖還沒退位,但已放權一半給了大王子喀丹,只要喀丹立下戰功,就能順利登上王位。 可惜他此次和北庭交手潰敗,因此牙帳底下的各部族首領對讓喀丹繼位有了爭議。 到手的王位差點飛了,倒也無怪乎喀丹對林堯和王彪恨之入骨,想起來又來用刑折磨他們一番。 緹雅則是跟喀丹一母同胞的meimei,也是老單于最寵愛的女兒,性子頗為狠辣。 林堯正想讓娘子軍打探喀丹同牙帳里那幾個王子不對付,若是能挑撥離間,制造一場牙帳的內亂,說不定他們還可以趁亂逃出去。 豈料第五日的時候,來送飯的又換成了一個男奴隸。 林堯和王彪擔心是娘子軍敗露,又怕打草驚蛇,也沒從那男奴隸口中打探關于潛伏在牙帳內的娘子軍的消息。 用完飯后,那名男奴隸又給林堯一人單獨梳洗換了一身衣裳,林堯正不解其意,牢門就被人從外邊打開了。 進來的是緹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