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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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范懷空這個年紀,人情世故已經看得很通透了,但越是通透越是心涼,想不到清風山百年基業,到頭來卻要毀在毒蝎那群傷天害理的邪佞手中。 范懷空站在后山的巖xue中,放眼望去。眼前橫七豎八癱倒的弟子,搖搖欲墜的門派傳承,竟與前幾個月的滅門之危并無不同,而更絕望的是,眼下可沒有人會再來救他們了。 思及此處范懷空不禁絕望,雙目渾濁,竟有些愴然淚下,聽著山下遙遙傳來的一刻不停歇的咆哮與叫囂,絕望之余,竟隱隱生出了分狠厲,他清風山上下,就算是戰死,也絕對不能向毒蝎這樣的小人妥協。 但正當范懷空咬緊牙關準備背水一戰的時候,卻有個他意想不到的人,敲響了巖壁的石門,驚疑之下,范懷空小心謹慎的親自打開了機關,入眼所見便是背著大包小裹的曹蔚寧和跟在他身邊的顧湘。 師叔,我帶人來救你們了!曹蔚寧乍一看到他師叔疲憊老態的神情眼淚便濕了眼眶,但眼下卻不是他們互訴衷腸的好時機,沒等范懷空回過神來呢,他便拉著顧湘進了巖洞,解開背上背著的大包裹,將他特意帶上來的包子饅頭燒餅點心,分給饑腸轆轆的師兄師弟們。 范懷空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已經消失了幾個月的曹蔚寧竟然在這個危機關頭帶著顧湘,不顧危險的回了清風山,說不感動欣慰是假的,但更多的則是恨鐵不成鋼,還沒等他開口問曹蔚寧,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們又是怎么上清風山的,就被顧湘塞了個水囊并兩塊驢rou火燒。 范師叔,趕緊趁熱吃。 你個魔教妖女,不是拐帶著蔚寧私奔了嗎?還回來干什么?!范懷空被食物塞了個滿懷,看著眼前這個既是無心紫煞,又是能跟曹蔚寧回來與清風劍派共存亡的小魔女,心情那是復雜的不得了,雖然話說的難聽,但那語氣卻是滿滿的恨鐵不成鋼。 范師叔,我們是回來救你們的。顧湘哪兒還聽不出來他話中口是心非的心疼和擔憂,眼眶都有些紅了。 就你們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能干什么,我還沒問你們兩個是怎么上山的呢,既然都離開了,回來干什么?走啊,曹蔚寧帶著你媳婦走??!范懷空一想到山下密密麻麻的藥人軍,整個人頓時就急得不得了,將懷里的食物囫圇個塞給身旁的弟子,便想推著曹蔚寧和顧湘趕緊離開。 他又何嘗不想多讓幾個人離開,但人數越多目標越大,能給清風劍派留下個香火傳承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還納悶兒,怎么狐貍窩里養出了個大兔子,原來小曹隨你呀。隨著一聲清亮悅耳的嗓音響徹巖洞,范懷空也為那披著光暈踏進巖洞的三位各具風采的青年,微微失神。 如今的白衣已經恢復了他本來的面貌,眉眼精致,容貌清麗,是有別于周子舒清貴俊雅的靈動與出塵,散下長發,換了寬袍,一眼望去宛如仙神般奪目。而他也并非一枝獨秀,身側一左一右隨他進來的周子舒與溫客行皆是各具風采不遜于他的挺拔俊美。 白衣雖然容貌有變,但范懷空還是聽出了他的嗓音,更別提曾在武林大會上大出風頭的周莊主和溫谷主,都是讓人一眼就能記住的人中龍鳳,這三人甫一踏入巖洞,便給這滿室的頹敗添了份閃耀的華彩。 白白前輩,你們怎么來了?范懷空乍一見到白衣,就本能的有些心虛氣短,更是往后倒退兩步,可見當初武林大會上,白衣的兇殘給范懷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來跟你討樣東西。白衣負手而立,冷冷清清地說。 掌門師兄掌門師兄已經神智不清,成了個廢人了!白前輩大人有大量,就放過他吧!范懷空還以為白衣是來找莫懷陽算賬的,頓時覺得雪上加霜,眼前一黑,雙膝一軟都快給他跪下了,還是曹蔚寧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沒讓老人家真的跪倒。 師父,你就別嚇范師叔了。顧湘把她那一點淚意都揉了回去,擔心白衣再為難范懷空,就小跑著湊了上去,扯著他的袖子小聲的撒嬌賣乖。 白衣方才還故作的嚴肅和清冷,都被這小丫頭磨得沒了脾氣,嫌她跟個狗皮膏藥似的礙手礙腳,就把她撕了下來,往溫客行懷里一推,讓他好好管管這丫頭。 就在范懷空還失神于顧湘叫白衣的那一聲師父,就聽白衣已不客氣的說:我犯不著為了莫懷陽那小人的狗命大老遠跑來清風山,臟自己的手,我要向你討要的是琉璃甲。 琉璃甲!連四季山莊都要搶奪琉璃甲嗎?天要亡我清風劍派呀。 莫懷陽一下軟倒在曹蔚寧懷里,眼前一黑,只覺清風劍派危矣! 你那是什么表情,天下武庫本就是舍弟主張興建的,不管是琉璃甲還是武庫都是舍弟的,我作為容炫的兄長,向你討要回舍弟的東西,有問題嗎?白衣見范懷空那一言不合就軟倒,一口氣喘不上來就要昏過去的虛弱樣子,下意識后退兩步,生怕被他訛到。 范懷空聽懂了白衣話中之意,轉了好幾口氣才緩過神來,一時間竟有些無地自容的尷尬。 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能跟所有搶奪琉璃甲窺視武庫的人抗爭到底,但唯獨對著葉白衣師徒心虛氣短。 小曹,還不把你師叔扶起來。周子舒見范懷空這么個老人家虛弱無力的樣子,還有些于心不忍,給曹蔚寧使了個眼色,讓他把人扶坐起來。 周子舒話音未落,曹蔚寧就跟這個恢復了一點體力的師兄將范懷空扶到一邊安坐好。 而周子舒和溫客行也帶著白衣坐到了他們對面。 白前輩,不是我不交琉璃甲交還給您,而是因為這就是個燙手山芋,眼下我派之危,皆是由琉璃甲而起,若是琉璃甲在您手中的事兒傳了出去,四季山莊恐怕也會步清風劍派的后塵呀。范懷空接過弟子遞來的水囊,喝了一口才緩了一口氣,委婉勸說道。 他這一番話,皆是出于好意,畢竟琉璃甲這東西粘到了就沒有好事情發生。 而溫客行卻沒領那份好心,展開折扇,嘖嘖兩聲,毫不客氣地說:管你要什么你給就完了,哪來那么多廢話,你當我們四季山莊跟你們清風劍派一樣,上下全是草包,被人打到家門口了,屁都不敢放一聲,掌門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弟子還這么沒用窩囊,你們是怎么在江湖上立足的,真是可笑。 你這話什么意思???我清風劍派還輪不到你這個魔頭詆毀。 就是就是,清風劍派弟子,寧死不屈,誓死要與門派共存亡! 我們不是草包! 溫客行此言既出,原本洞里萎靡不振的弟子們,就像炸了鍋一般,七嘴八舌的爭辯起來,方才的沉悶滯澀也被這一聲聲氣息不穩,卻異常堅定的各色嗓音沖了個干干凈凈。 范懷空聽著門下弟子的叫囂,欣慰之余更多的則是膽戰心驚,怕真的觸怒了溫客行,連忙抖著聲音大喊一聲:都給我閉嘴!漸漸的那些不滿和不憤也隨著范懷空驟然冷下的臉色慢慢止息,一群熱血青年都跟鵪鶉似的,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吱聲了。 范前輩莫要見怪,我師弟他這個人呢,就是心直口快,我替他向你賠個不是,但話糙理不糙,你也不用顧慮其他,把琉璃甲還給我們,還能解你們當下之危,何樂而不為呢?溫客行話雖說的難聽,但周子舒更聽不得那些人對他的指責,方才還和善的面色驟然冷了下來,語氣也有些不善。 白衣見范懷空面有躊躇,也沒了跟他們繼續耗下去的耐心,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別廢話了,交還琉璃甲,你們清風劍派還能留個傳承,死咬著不放,那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曹蔚寧見白衣已經不耐煩了,有些焦急的扯了扯范懷空的袖子,急切的勸說:師叔,就把琉璃甲還給白師父吧,琉璃甲哪有清風山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重要啊。 不管是出于道義還是迫于現實,這琉璃甲范懷空是不想還也得還,事到臨頭,他也只能嘆息一聲,無奈妥協,從懷中掏出一包掌門師兄清醒之時,托他好生保管的幾塊琉璃甲,由曹蔚寧扶著,顫顫巍巍走到白衣身前,雙手奉還給他,還不忘多念叨兩句。 白前輩,琉璃甲在您手上的事萬萬不能被外人知曉,不然會麻煩不斷的。 這老人家最后不放心的勸告,讓白衣有些心軟了,收斂了方才的冷言冷語,接過他捧上的琉璃甲,看了一眼便揣在懷中,輕哼一聲,說的:虱子多了不怕癢,我自己就是個麻煩,還怕麻煩纏身嗎? 說著白衣便站起身,招呼了曹蔚寧一聲:小曹,帶著你那些師兄師弟們跟我們走。 看著那三人如來時般的揚長而去,其他人面面相覷,似有不解,還是顧湘和曹蔚寧你一言我一語的解釋著,他們真的是來清風劍派救人的,有她師父出手,什么毒蝎藥人都是小菜一碟,不足為懼。 聯系前因后果,想到那三人冠絕武林的本事,范懷空突然眼前一亮,似抓住顆救命稻草般激動不已,連聲說著,快跟上,快跟上,清風劍派有救了! 被他的激動迫切所感染,清風劍派上下有一個算一個,都大的帶著小的,連拖帶拽的,離開了這個他們已經躲藏了四五日的巖洞,絕望被希望覆蓋,陰霾被陽光驅趕,他們以為走投無路的必死之局,沒想到竟然真的盼來了柳暗花明。 作者有話要說: 莫懷陽雖然不是個東西,但并不代表整個清風劍派就沒有好人了,即然阿湘都有了個賊硬核的娘家為她撐腰,那小曹總不能差到哪兒去,就算湘寧兩情相悅,那怎么著也得門當戶對才說得過去吧。 OS:為了湘寧的世紀婚禮掃清一切障礙。 第114章 賭約 等范懷空拖家帶口,趕到山門的時候,才勉強看到了那三個人的身影,本來還想著齊心協力共度難關呢,結果他們卻還是來晚了,留給他們的只是三個青年在密密麻麻把他們圍了三四天的藥人軍中橫掃千軍,速度快出殘影的背影。 不說本就、一人就能徒手掀翻整個藥人軍團。 白衣負手立于虛空,墨發紛飛,廣袖鼓動,澎湃渾厚的靈力自他周身易散而出,凝出無數道劍鋒,似天女散花般向四周源源不斷的掃射而去,一道劍芒劃過,便是一個人頭落地,濃黑粘稠的血跡與那些四散紛飛的殘肢斷腿堆疊一處,那排山倒海的威壓,給旁觀的清風劍派上下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兇殘印象。 這就是劍靈的真正實力嗎 就算有白衣大面積的掃射,但還是有些落網之魚顧及不到,而周子舒和溫客行,則正好彌補了這個缺口,兩人一劍一扇,默契十足,腳踩著異曲同工的流云九宮步,如一道流光般穿梭在血rou橫飛中,收割著那些僥幸逃過一劫的藥人首級,而默契之余,竟隱隱有了些攀比的念頭,比較著誰能在師叔的劍雨下收割更多的性命。 連半炷香的功夫都沒有,那些將清風山圍堵的嚴嚴實,沒完沒了的藥人軍團就在三人配合默契的收割下,盡皆倒地,隨著最后一個藥人的首級被溫客行率先一步甩出飛扇搶到,這場單方面的虐殺才漸漸止息。 從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三人衣不沾塵,氣勢冷冽肅殺到連范懷空這樣的老江湖見到了都不禁打顫。 太強了,真的太強了 但殺光藥人這件事情就算完了嗎?白衣聽到遠處悉悉嗦嗦的動靜,眼神一銳,瞬間便消失在原地,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剎那間,便聽到了遠處山腳下的數聲悶哼。 周子舒和溫客行連忙越過尸山血海追過去查看,連范懷空都在曹蔚寧和顧湘的攙扶下跟了上去,一眾清風劍派弟子心驚膽戰的繞過這一地的血rou,紛紛圍了上去。 只見原本在清風山腳下駐扎著毒蝎大營中,本來見勢不妙想要開溜的蝎王已經被白衣生擒,被一團磅礴靈力禁錮在半空中,動彈不得,而他那些得力手下毒蝎刺客,有一個算一個,都嚇得宛如鵪鶉般大喘氣兒都不敢。 隨著清風劍派眾人的及時趕到,一群被毒蝎打到家門口,憋屈的不行的弟子反將毒蝎大營團團圍住,不管還有沒有力氣都抽出長劍,殺氣騰騰的指向那些cao縱毒物的卑鄙小人。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蝎王掙脫不能,瞪著悠閑自在的白衣咬牙切齒的說道。 趙敬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怎么就養出了你這么個一根筋的棒槌?白衣既沒有搭理蝎王的惡語相向,也看都沒看那些嚇到腿軟的刺客殺手,而是徑直走到大營中的虎皮躺椅前,伸手一揮,鼓動起的清風掃凈上面的浮塵,便舒舒服服的窩了進去,慵懶的曬起太陽。 顧及到與地府定下的約定.他此番來清風山,就沒準備殺人見血,也就是因為藥人是個怪物,已經不算是人了,才能讓他好好活動開筋骨。 至于蝎王嗎?他抬頭看向被他牢牢控制還在跟溫客行對峙叫囂的陰柔青年,他可還有其他的打算呢。 鬼主你為何負我?說好的放我義父一條生路,你卻背信棄義,讓我義父慘死于劍靈之手!想到為趙敬收尸時那副散碎的白骨,蝎王眼中便是一片血色,恨不得生啖其rou,讓白衣血債血償,但恨之余,更多的是悔,后悔與溫客行與虎謀皮,后悔自己勢單力弱,面對白衣,他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但溫客行對于蝎王的指責卻不屑一顧,展開折扇輕搖,替他身旁的周子舒帶去幾分清涼,吹散他脖頸間的燥熱。 蝎王此言就差矣了,你怎么能說本座背信棄義呢?本座與你約定的明明就是里應外合,以假死之計揭露趙敬的真面目,本座可把天下武庫的鑰匙都給你了,你難道還看不出本座的真心嗎?就算退一萬步講,答應不殺趙敬的是本座,又不是我師叔,師叔想要為容炫報仇,手刃兇手,本座這為人弟子的,哪有說話的份兒???要怪就怪你義父造孽太多,多行不義必自斃,落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只能說他是咎由自??!溫客行說的越輕描淡寫越陰陽怪氣,蝎王就越是怒不可遏,要不是被白衣控制的死死的,恨不得與這些人魚死網破! 為了那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搭上身家性命與江湖為敵,甚至置天下蒼生于不顧,都不知道該說你是傻還是蠢。白衣聽著蝎王那一聲聲聲嘶力竭的詛咒和謾罵,感到的不是憤怒,而是有些感慨,趙敬那么個爛人,陰險狡詐,口蜜腹劍,卻也能有個像蝎王這般的癡兒,為他謀劃復仇,當真是破船還有三千釘啊。 少廢話,本王竟然落入你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蝎王吼過怒過之后,也逐漸看清了眼前的形勢,君為刀俎,我為魚rou,他現在連動一下小手指都難,又遑論抵死反抗呢。 而這時,與白衣,周子舒等人有過一面之緣,或者說是過節的毒菩薩見自家大王性命堪憂,也顧不得害怕與膽怯,連滾帶爬的撲了上來,抱著白衣的大腿就哭求道:上仙,上仙!我家大王也是被趙敬那jian人蒙蔽才做此糊涂事兒的,求上仙放過我們家大王一命吧!毒菩薩在這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