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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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們的相識相見就是一場不合時宜,周子舒當溫客行是自己生命的歸途,與他結伴同游,詩酒江湖,想為自己的人生畫下一個圓滿的句號,不留任何遺憾的瀟灑離去。 而周子舒于溫客行而言,卻才是人生真正旅途的開始,掙扎在黑暗中,生死徘徊多年,這才看到一點光亮,那光卻告訴他自己要消散了,自己不能陪他很久。 比絕望更絕望的是明明見到了曙光,明明天要亮了,他卻要走了 周子舒卻聽不得他這自怨自艾的話語,情緒激動的大聲吼道:溫客行,你有完沒完?!是老子要死了!是老子倥傯一生,一事無成,活成了個笑話!你做這副凄凄慘慘的模樣給誰看? 老子拼了老命想要贖出這副自由身,如果連你都特么都要勸我不如茍延殘喘的多活兩年,那我白認識你了!!! 他以為溫客行能理解他,但他以為的卻只是他以為的。 溫客行都不敢看周子舒憤然離去的背影,其實他才是活成笑話的那個。 他任由瓢潑大雨砸在他的身上,只是木呆呆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吹奏著他與他相見時的那闕簫曲,水痕沿著他的下顎滴滴滑落,不知是他的淚還是天上的雨,連顧湘大哭著跑來尋他,他都無動于衷。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顧湘從來都沒有見過她家主人如此愴然的神情,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手足無措,只能撐著傘替他擋擋那傾盆而下的暴雨。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顧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含含糊糊的說著:主人,主人你怎么啦,羅姨的別院被五湖盟突襲了,好多姐妹都死了,羅姨打不過他們被抓了,你快醒醒告訴我怎么辦???主人! 溫客行卻充耳不聞,面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那目光空洞無神,讓顧湘都害怕。 你哭什么?我都沒哭,你哭什么?你替我哭??!說著說著他竟然笑了,笑得凄楚慘然。 顧湘是真的急了,大聲哭喊著:主人!我的話你聽見沒有???主人?。?! 溫客行始終無動于衷,他只是撐起身子站起來,讓那凄風苦雨砸在他身上,臉上 砸進他的心里。 阿湘,他就要死了他活不長了我眼看機關算盡,大仇將報,天就快要亮了,可他卻要死了,早知如此我跟著他做什么?! 誰?誰要死了?顧湘看著他愴然的神情,喃喃著說:周絮? 涼雨知秋,青梧老死,一宿苦寒欺薄衾,世事蹉跎,死生契闊,相見恨晚嘆!奈!何!溫客行一把摔斷了他心愛的玉簫,將顧湘焦急的哭喊拋在身后,不想在這傷心地多留一時半刻,踩著圍欄,狼狽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該說不說寫這一段的時候,我真的是參照了我和我老爹鬧脾氣的時候的情緒和狀態。就是嘴硬不服軟,卻擔心說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話,惹他傷心。 這場雨夜的刀傷我至深,他倆的矛盾點不是命不久矣,而是我當你是人生的歸途,而你卻是我人生的開始,這種陰差陽錯不合時宜,真的是好高級的刀。就這么一對比,那種小矛盾啊,小沖突啊,小意外呀,都低俗了。 (今天正好是我開文一月整,感謝這一個月來陪我走過的小伙伴,謝謝你們喜歡我的文字!愛你們?。?/br> 第48章 坦白 白衣推開房門,只見周子舒已經坐在桌邊,自飲自酌著,他看到白衣進來便招呼一聲。 老白,過來坐。我有話想問你。 白衣有點疲憊,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周子舒竟然遇見了葉白衣,那他得過往,也是時候該跟他坦白了。 你想問什么?白衣在他的對面落座,也給自己斟了杯酒,捏在手中,卻沒有喝的打算。 我想問葉前輩與你是何關系,你的過往,你幾次打斷他想說的話是對我隱瞞了些什么嗎?周子舒抬頭直直地與他四目相對,他真的很在意葉白衣那些未出口的話,他不想白衣也瞞他。 白衣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沉默良久,放下酒杯,才慢慢說道:此事說來話長。 我早前與你說過,我是容父親手鍛造的最后一把神兵,是容父為他鍛造的他是我的第1任主人,也是我亦師亦父的長輩白衣不打算隱瞞下去了,將自己的過往坦坦蕩蕩擺在周子舒面前,沉浸在回憶里,敘述著當年那些塵封在記憶中的往事。 我是他倆感情最好的時候產生的靈識,我以為他倆會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只有彼此,而我會是他倆唯一的寄托,可容父那個木頭為了所謂的恩情還是娶了她,成親生子,有了容炫,葉叔驕傲一生,容父至死都沒有聽到他的一句喜歡,他倆這一世就這么生生錯過了。雖然白衣說得含糊,但以周子舒的聰慧,自然也聽出了一些陳年的情史往事。 許是因為葉叔愛屋及烏收了他做親傳弟子,細心教導而忽略了我,所以我與容炫從小就不對付,但他待我卻是極好的,處處遷就包容,但直到后來他少年學成出師,沒有問我是否愿意,就求著葉叔讓我與他結契,做他的劍靈,我才知道他就是好武成癡!從來都沒有把我當過手足!同伴!只是一件趁手的稀世神兵而已,因此我就跟他鬧翻了,在長明山尋了一處僻靜之所,潛心閉關,眼不見心不煩 我以為葉叔能理解我,可我以為的只是我以為,等我再次醒來時,就已經在四季山莊了,我也不知他老人家怎么想的,沒有答應容炫的百般癡纏卻把我托付給了秦懷章白衣雖然有心坦白卻也含糊了這段對他來說不是很好的回憶。 也正因如此,最開始我和你師父也鬧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脾氣,后來得知他竟然與容炫交好,更是不想再見到他,就在山莊后山尋了處鐘靈毓秀之地,閉關多年,也就正好錯過了容炫在江湖攪風攪雨的那些年。 話至此處他不由得輕笑出聲,自嘲于當年的任性倔強也自嘲于自己的逃避怯懦。 容炫是怎么下山的,下山之后又發生了什么事,我不了解,不過溫客行應該也告訴你了個七七八八,等我出關的時候,事情已經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我雖然怨恨容炫,但也不能眼睜睜看他被天下圍攻,就先秦懷章一步趕去了青崖山,可為時已晚,等我趕到的時候,只眼睜睜看見他自刎于崖碑前,而那些圍殺他的人還洋洋自得,喧嘩著魔頭伏誅,我恨極了,就就把他們全殺了不知道為什么說到這里白衣還有點心虛。 周子舒端著酒杯的手,也頓了一頓,索性直接放下酒杯,撐著桌子,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老溫所說,那些在容炫前輩自刎而死后,圍攻他的那些人盡皆喪命青崖山!都是你殺的呀? 是呀年少輕狂,我也做了不少糊涂事,但我不后悔,是那些人該死白衣似陷入了那段血色的回憶中,眼眸隱隱泛紅,神色冷烈仿佛一柄渴血的利刃,周子舒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扯著他的手,擔憂的叫了一聲:老白!老白,都過去了 他這么一扒拉,把白衣從回憶中拉了出來,他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一輪,睜開眼,眸中恢復了清明, 當年我修為尚淺,根基不穩,安葬了容炫的尸首,便傷重昏倒,人事不知,還是秦懷章及時趕到,將我帶回了四季山莊。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好像也就是那段時間拜入他門下的。 我記起來了,我剛入門時,師父確實有一段時間不見行蹤,神色匆忙又疲憊。這一下的前因后果算是連上了,也解開了周子舒當年剛入師門就被師父冷落的小小心結。 那是因為我差點入魔。 入魔?周子舒驚的瞪圓了雙眼。 萬物有靈,人又為萬物靈長,我無故造下滔天殺孽,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戾氣難消,心魔纏身,險些自毀遙想當初的魯莽任性。不計后果。白衣還是自嘲的。 那后來呢?周子舒追問道。 后來還要多虧你師父,殫精竭慮細心調養,才將命懸一線的我救了回來,我便在不思歸那處瀑布后的巖洞靈xue中潛心修養,磨練心性,這也就是為什么你在四季山莊多年從未見過我的原因。因為他總是隱于山水間,藏在庭院內,遙遙窺望著這些生機勃勃的小少年,自傲又怯懦地不愿現身人前,融入其中。 經此一事,我虧欠秦懷章良多,卻又卻又不肯主動低頭向他認錯以前我真的很任性直到他身染重疾,英年早逝我都沒有對他說過一句對不起,都沒有叫過他一聲師父想到秦懷章的早逝,想到他那些年的無理取鬧,想到他欠下秦懷章的一切,白衣不禁紅了眼眶,哽咽出聲,卻不肯落下一滴淚。 師父師父他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他臨終前還囑托我要好好保管白衣劍呢。想到他的師父,周子舒眼眶也有點泛紅。 是啊,他臨死前都還惦記我,而我卻有愧于他的囑托,我愧對他,愧對四季山莊,更愧對你。白衣抽了抽鼻子,抬頭將來要落不落的眼淚收回眼眶里,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才斷斷續續說著。 當年葉叔怕我不服他管教,誘秦懷章與我簽了主仆契,好供他驅策,可直到他逝世也從未強迫我做過什么人在劍在,他突然離世,我也受了極大的創傷,神識虛弱,被封在劍里掙脫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年少的你只身撐起四季山莊看著你帶領山莊精銳投奔晉州看著說到此處他說不下去了,鋪天蓋地的自責和無力壓垮了他的脊梁,他伏在桌案上,雙肩不住的顫抖,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周子舒勉強消化了他話中的龐大信息,見他如此悲愴,便起身繞到他身旁,扶著他的肩膀,想說兩句安慰的話,卻不知從何開口。 白衣抬起頭,眼眶通紅的看著他,看著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青年,看著他從無憂孩童成為少年莊主,又輾轉到晉州,建立天窗。血海沉浮十年,孤苦無依十年,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同門師兄弟因深陷權欲泥淖而盡數凋敝在他眼前,連周子舒都覺得有愧于秦懷章教導,門派傳承幾乎斷送在他手里,不想茍活于世,白衣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更愧,更悔,更絕望。 直到直到你為自己批下七巧三秋釘之刑,打下第一顆釘子的時候,我才終于能從劍中掙脫出來可什么都晚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連勸你好好活下去都開不了口,所以我也不想活了 他把臉埋進周子舒的懷里,只想暫時找個依托,找個能休息片刻的地方,活著太累了,他這一生兜兜轉轉都是陰差陽錯,世間沉浮幾十載最終也只是一事無成。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讓葉前輩大動肝火。周子舒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猶豫著輕觸了一下白衣束起的發冠,喃喃道。 我知道我勸說不了你好好活下去,又不想眼睜睜看著你自毀自傷,就同你結下生死契,多少分擔點你的苦痛。瞞也瞞不住,白衣又不想瞞他,今晚他都將自己最無能不堪的過往坦露在周子舒面前,也無所謂這仵對他而言無足輕重的小事了。 生死契?那是什么?今晚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周子舒還有些沒回過神。 名劍有靈,名劍護主,此契一簽,你便永為我主,物似主人形,我也會越來越像你。人在劍在,人死靈消,我說過我會永遠陪著你,是生是死,我都會陪著你。 你瘋了!周子舒終于將今晚的事情縷清楚,推開白衣按住他的肩膀,驚愕的說:你怎么能將你的命與我綁在一起? 白衣頂著通紅的眼眶,卻笑出了聲。 我想溫客行也應該勸你不如多活兩年,你沒有答應對吧? 周子舒扶著他肩膀的手卸了力氣,滑落下來,是呀,以他的驕傲都聽不進老溫勸他不如茍延殘喘多活兩年,又怎能勿施于人,勸說白衣茍活呢? 白衣牽過他滑落的雙手疊放在掌心,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就像我理解你那樣。 周子舒緩緩滑蹲在他身前,扶著他的膝蓋,杏眼圓睜,表情茫然無措,囁嚅著說:可是老白,我擔不起你的命啊,你本可以萬載長青的活著,為什么要和我走這條不歸路??! 他身上擔負的東西太多太重了,四季山莊,天窗首領,多少性命與責任都壓在他的肩上,負重前行十三載,他以為他終于掙脫了樊籠,能瀟瀟灑灑的為自己活一回,可如今白衣卻告訴他自己身上還系了一條本該長生不滅的命,這讓他如何承擔得起??? 這也就是白衣之前瞞他的原因,如果沒有今日這一遭,他想他能瞞周子舒很久,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子舒他抬手輕輕捋著周子舒額前的碎發,輕聲和緩地說著:你不要有任何負擔,這不是你的責任,而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欠下了太多我還不起的債,我辜負了太多期許我的人。萬載長青只是被時間拋棄的詛咒罷了,我不想永生永世都活在愧疚與自責里,藏頭露尾的茍活于世。長生之路孤苦。能陪你來著人間走上一遭,就算最后神魂俱滅也值得。 真的值得嗎?周子舒眼中漫出零星水光。 因為是你,便值得。 這么多年他所見之人中,只有眼前這個青年是真真正正,把他當做一個人,當做朋友,真心以待的。 葉白衣教養他,是希望他能匡扶天下,成為護佑一方的仙靈,給予他太多他承擔不起的責任與期許。 容炫想與他結契,無非是想為他武尊天下的武癡之夢,錦上添花,如虎添翼罷了。 秦懷章雖與他是同輩,卻因他任性頑劣,待他如同子侄,耐心勸導,處處縱容,但為了山莊安寧也沒能許他去世間光明正大的走走看看。 畢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秦懷章賭不起四季山莊幾代基業。 只有眼前這個青年,只有這個算是他晚輩的主人,初見之時。就說出你叫我主人,我怪不自在的,以后我叫你老白,你喚我子舒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