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他心虛的立刻退后幾步，以他的實力，別說這孩子了，就是成年人撞倒也得疼半天，這孩子撞倒他肯定疼啊。

    樓小夜，你沒事吧。同桌慌忙把小樓夜扶起來，看著無人的周圍憨憨撓頭，周圍什么都沒有啊。

    小樓夜也很迷惑，可是腦門就是好疼啊，像是撞到了什么一樣，小孩忍著疼痛好像有東西在這里。

    寄居在小樓夜體內的樓夜沒有任何感覺，可聽著幼年時候的自己的話，樓夜下意識的看過去，什么都沒看到，033，那邊有什么嗎？

    【宿主，檢測到精神體能量?！?/br>
    樓夜擰眉回憶半天，警惕心升起，小時候有過這個嗎？還是我忘了？又或者是隱藏的危險？

    同桌也很茫然，瞪大眼試圖發現襲擊樓小夜的兇手，瞪了一圈也沒發現，可這里什么都沒有啊。

    過了一會，兩個小朋友像是同時想到了什么，瞬間變得驚恐萬分。

    同桌捂著嘴，甕聲甕氣鬼鬼祟祟靠近小伙伴，樓小夜，不會是鬼吧！

    小樓夜立刻瞪大眼，像只受驚了炸毛的干脆面。

    啊啊啊啊啊，老師老師，救命??！

    兩個小朋友立刻手拉手哭著找老師了，可憐又凄慘的抽泣聲把老師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什么大事了，尤其是小樓夜，本身就身體不好，如今被這一嚇差點撅過去，嚇得老師們雞飛狗跳。

    樓夜則木著臉拒絕看自己賣蠢的一面。

    被當成鬼的人簡直是哭笑不得，他看著兩個小朋友在老師的安撫下漸漸停下哭泣，心虛又驚奇的看向樓小夜小朋友。

    別的孩子都看不見摸不到自己，這個孩子卻是個意外。

    不過他看想小樓夜的臉色和指甲，神情凝重，今天這孩子已經受到驚嚇了，不能再受刺激了，還是再等等。

    鈴鈴鈴

    放學的鈴聲終于響起，學校門口孩子們和小伙伴老師們揮舞著手臂，大聲告別，牽著大人的手離開了學校，這人則跟著小樓夜回了家。

    學校門口，小樓夜在老師的安撫下已經完全忘了在學校的恐懼，和同桌擺手后超開心的朝著來接自己的人跑去，來接他的是一個模樣溫婉的女性，笑著捏捏小樓夜的鼻子，和老師溫聲告別手，牽著小樓夜上了車。

    寄居的樓夜失神怔然的看著笑容溫柔的女人，幾乎落淚，喃喃道：母親。

    過去無數溫暖的回憶涌來，蔓延上心頭，樓夜突然不想這么快蘇醒，明知道這是虛假的回憶，他卻依舊舍不得放手。

    他眼角微紅，貪婪的看著女人，舍不得移開絲毫視線，甚至有些難受委屈，他有好多話想對她說。

    他想她心疼的安慰和鼓勵了。

    他想說，她走了以后他受了很多委屈。

    家里根本沒有她說的那么好，他一點也不想喜歡樓家的人。

    她為他挑選的小伙伴根本不好，他也不喜歡。

    他試過了去愛別人，但沒人愿意愛他，他們只會欺負他，嘲笑他，污蔑他，愛才不是相互的。

    他不要再去愛別人了。

    反正沒人喜歡他，他也不要喜歡任何人，靠近任何人了，也不許別人靠近他，這樣看他們還怎么傷害自己。

    他變成了一個自私的壞孩子。

    可心頭思緒萬千，無數情緒翻叫囂著哽在喉頭出不來，千言萬語最終只匯成了一句他藏了很久的哽咽，

    我想你了。

    樓夜看著小樓夜賴著mama的手一路說說笑笑，稚氣的語言讓女人臉上寵溺的笑一直沒落下來。

    看起來是個幸福的家庭。誤入夢境跟著小樓夜查看情況的人墜著不遠處的身影，心里默念著。

    時間過去的飛快。

    這段時間里，這個不知道怎么進來的人偶爾會跟著小樓夜，起初是想看看孩子能不能再碰見他。

    可后來，卻漸漸被小孩吸引了，起初是興趣，后來是欣賞好奇，觀察小樓夜的時間也開始增多。

    看小樓夜發病時的虛弱難受，看他懂事的自責氣餒，卻又很快打起精神作怪的哄著母親笑，反過來安慰母親。

    看他偶爾在冷硬的父親懷里撒嬌，被父親放了鴿子會反過來安慰父親，看他笨拙的逗大哥開心，說著小孩自己的一套天真言論，惦著腳尖拍著大哥的肩膀小大人一樣囑咐他。

    他似乎期待著父親和大哥同樣愛他。

    可這個家里的男人們似乎都很忙，他們匆匆的來，匆匆地走，偶爾回來會摸一摸小孩的頭，笑著逗他幾句留下一些叮囑，陪小孩玩一會，就駕著小孩渴望已久的星艦離開。

    他們沒有時間實現小孩不切實際的幻想，答應的事總是不放在心上。

    有時候會糊弄含笑的答應，有時候會忘了，然后小孩就會氣呼呼的在日記本上記仇，不過過幾天就會被他們回來帶的禮物收買，翻開日記本興沖沖的劃掉。

    這個空蕩蕩的房子內，很多時候只有小孩和mama兩個主人，還有住在這里的私人醫生團隊和傭人們。

    但小孩從不在意，他最喜歡窩在母親懷里睜著晶亮的眼，比劃著以后要去漫游哪些宇宙。

    母親會鼓勵，會陪著小孩一起暢想未來，會捏著嗓子陪小孩一起演戲，會誰都不讓誰爭論食材是煮的好吃還是炒的好吃。

    女人眼神溫柔寵溺，滿滿的愛都傾注在了孩子身上。

    小孩還會幼稚的幫家里的貓狗打架，和庭院里的草說話，晚上偷偷爬起來對著流星許愿。

    開心的畫著一副又一副宇宙圖鋪滿房間，晚上關了燈假裝自己是指揮官，披著床單當披風，在滿房間的宇宙圖中揮斥方遒，捏著還沒變聲的小嗓子，冷酷下達指令，一人分飾幾角，玩得不亦樂乎。

    他還會小心的保護好自己，克制又懂事，知道不能讓家里人cao心心疼，生病很難受，mama很傷心，他要做個乖寶寶。

    這個孩子鮮活的發光，聚焦了所有人的注意，沒有人忍心不去喜歡他。

    他看到的越多，憐愛和觸動就大，心頭更是又軟又心疼，暗火直冒。

    樓小夜多可愛啊，又聽話又懂事，瞳孔里永遠漾著晶亮甜甜的笑，像是星河落入了他的眼睛里。

    可他的那個父親和大哥是怎么回事？

    濕漉漉的黑葡萄眼看你們的時候，你們心不會痛嗎？你們居然糊弄他，這禮物哪里貴重了，不應該直接送一顆星球嗎？沒聽到他說想去那個星球上看看嗎？不應該直接送到眼前嗎？

    這禮物你們也拿得出手？

    而且你們不應該陪在孩子身邊，廣尋名醫給孩子治病嗎？

    生意有孩子的身體重要嗎？看到他發病虛弱，慘白到沒有呼吸的模樣時，你們難道一點都不心疼？還有心思和別人談判聊生意？

    你們要是不要，那這孩子就給我，我一定把他養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實現他所有的夢想。

    等夢醒了之后一定要把小樓夜接到自己的星球。

    不行，自己的住處太糙了，唔，或許可以直接買一整個星際給小朋友當游樂場玩，幾百個星球，應該夠小朋友玩一陣子了。

    他還在琢磨著還要繼續添加什么，就聽到小樓夜的父母開始商量，從孤兒院領養一個孩子陪小樓夜，免得孩子一個人孤獨。

    第19章 目睹死亡

    他發現這個家的女主人得了基因崩潰癥，時間所剩無多，她隱約察覺到，這個家只有她真正的愛著自己的孩子。

    她的丈夫，她的繼子對她放不下的孩子始終不是真正在意，他們只是隨手施舍了一份關心，一份愛，這份愛高高在上，隨時候可以收回。

    她害怕自己死后，自己最愛的孩子失去了她的庇護傷心難受，無人在意。

    最終決定收養一個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她會撫養他，培養他，有恩于他，讓他和小樓夜一起生活，一起長大，以構筑堅固的友誼。

    以期以后小樓夜能有一個真正的，從小一起長大，且曾經受她們母子恩惠的朋友成為小樓夜的后盾，能記得替她照顧樓夜，心疼樓夜。

    于是這個家在夏天迎來了另一位小朋友。

    父親沒有時間，是母親和小樓夜的大哥攙著白禾的手帶他進了家門，他們讓小樓夜喊他白禾弟弟。

    作為中途進入這個家的外來者，白禾靦腆且脆弱，他似乎極為依戀小樓夜的大哥，緊緊攥著他的手，依偎著他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小樓夜聽到汽車引擎聲后已經噔噔噔跑下來，站在樓梯口抱著自己的玩具熊等待著新成員的到來，新伙伴一進門他就迫不及待和自己的新伙伴打招呼，開心極了。

    小孩眼睛里閃著星辰的光，雀躍又激動。

    新來的白禾住進了小樓夜和母親親手為他布置的，童真溫馨的天藍色房間里，擁有了一大堆零食和玩具，還有小樓夜和他分享的漂亮禮物。

    初來乍到的白禾小心討好著這里的每一個人，努力記住他們所有人的喜好，觀察著這里的人，揣摩著他們的話。

    早熟的他敏銳的察覺到自己為什么會被領養，對待小樓夜也更加關心愛護。

    直到這個家的女主人病情爆發住院，病情迅疾的讓人沒有反應時間，他聽著女主人最后在彌留之際，艱難的撫摸著小孩，留下最后的遺言，

    一定要努力活著，不要怕，mama給你鋪好了路，這個世界很大，社會很美好，總有一個屬于你的人和你相遇，代替我去愛你，保護你。

    小孩的天塌了！

    一直守在小樓夜身邊的他心疼的看著小孩哭的撕心裂肺，臉色發青，昏厥過去幾次，就算睡著了他也會一次次噩夢在中醒來。

    他想要向女主人一樣抱住小朋友拍拍他的背，安慰他，鼓勵他，可只能徒勞的一次又一次的穿過小朋友的身體，只能聽著小朋友絕望到沙啞的哭泣，闖不上氣被送進醫院，心里又澀又難受，堵的喘不上氣。

    女主人去世后這個家開始變得冷清，一向樂于做開心果的小孩如今漸漸消瘦，嬰兒肥也開始褪去。

    頻繁住進醫院的小孩沒有發現家里的情況變了。

    被領養回來的小白禾察覺到了家中的地位變化，他意識到喜歡他的女主人沒了，害怕惶恐著被重新退回孤兒院，卑微的討好著這里的每一個人。

    小白禾記住了樓父和大哥的一切喜好，記得他們所有的特殊節日，記住他們說的每一句話，不辭辛苦也要得到他們隨口提到的東西，

    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小本子上記滿了他們和樓家所有人的喜好和特殊日期，甚至包括傭人們的喜好。

    記著兩個男主人的出差日期和回歸日期，整夜整夜等他們回來，親自下廚給他們做食物，學著做手工送給他們，然后不經意的露出手上的傷口。

    面對兩個男主人的疑問，白禾卑微又渴望的看著他們，說想融入他們成為一家人，想讓家里不那么冷清，想讓這個家重新恢復溫馨的味道。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兩位男主人的態度漸漸松動，看著白禾的眼神也多了溫度和柔和。

    白禾的態度從小心翼翼變成了撒嬌貼心。

    這個外來者后來居上，成功留在了樓家，得到了更好的待遇。

    目睹了這一切的他心里不由開始發涼，他厭惡難受，為如今還在住院的小孩不平，甚至有了不祥的預感，可他卻無能為力。

    只能厭惡地看著這三人，尤其是對著這個敢拿小孩做筏子，威脅到自己小孩地位的小白禾更是反感到了極致。

    他只想趕緊夢醒，然后把如今還躺在醫院的小孩接回自己羽翼下護著，給他最好的一切。

    小孩回到家后，果然茫然于家里的變化。

    大哥會每天晚上陪小伙伴散步，父親會給小伙伴精心挑選禮物，傭人們也對小伙伴慈祥和藹。

    小孩還親眼看見，小白禾只是因為給自己熬藥燙傷了手，家里的人就全都失望的看著他，大哥甚至第一次呵斥了他，

    小禾他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不是你的傭人，你心情不好憑什么拿小禾撒氣？他在這個家里已經夠小心卑微可憐了。

    小孩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從沒被大哥這么嚴厲的訓斥過，一時間真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無措慌張的解釋，

    可是，是他自己要熬的，我不知道。

    白禾扯著大哥的袖子，小心卑微的看著小樓夜，大哥，是我主動熬的，我就想讓二哥開心起來。

    大哥無奈又心疼，牽著白禾的手離開，

    你也是我的弟弟，是樓家的人，別那么沒有安全感，你不用再這么討好別人。

    小樓夜遠遠看著他們，明明沒有表情，可垂著眼看起來卻像是快哭了一樣，揪的人心里發疼。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

    后來，他們三人還會乘著星艦旅游，小孩卻因為身體原因只能在家里眼巴巴看著，甚至因為病情的惡化，連學校也不能去上了。

    小孩失去了自由，被困在高塔上，每天和醫生設備藥物為伴，眼中的光漸漸暗淡，像一朵失去了養分的植物，等待著枯萎。

    他無數次心情沉重的虛摟著小孩，學著女主人的樣子撫摸著他的頭，安慰他，告訴小孩他才是最優秀，最棒的，是他們瞎了眼。

    可小孩還是一天比一天變得沉默。

    小樓夜覺得這個家開始變得奇怪，家里的人也開始變得陌生。

    他們口口聲聲說白禾可憐，又懂事的讓人憐愛，就連父親也不例外，他曾聽見小孩有一次氣急質問父親，

    從孤兒院出來的就可憐？那他應該慶幸自己在孤兒院，不然怎么會被母親挑中進了這里，因禍得福享受榮華富貴了呢。

    父親終于察覺到了小孩的不安，第一次抱了小孩，揉了揉小孩的頭，小孩窩在父親懷里無聲委屈的哭著，父子關系似乎恢復了。

    但只有一旁他知道，因為醫生說小孩如今身體受不了刺激，父親才會妥協。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小孩漸漸長大，稚嫩的眉眼長開了，身形開始抽條，長成了一個模樣俊逸的少年。

    在這期間他目睹了小孩所有的不公。

    傭人的忽視，白禾逐漸增長的野心和心機，大哥的偏心和誤解，甚至還有無數不利于小孩的傳言，可小孩不在意，他相信有父親在愛著他，他已經很滿足了。

    可小孩不知道，就連父親的愛都是敷衍的。

    他只能在一旁無力的看著，心里重的像是被硬生生填了一塊大石頭，憤怒的想要殺人。

    小孩努力的養好身體，讀書學習，樂觀積極，不聽不想那些不好的事，在自己房間重新貼上宇宙圖，他拿起了自己的畫筆，記起了幼時的夢想，眼中終于重新亮起來璀璨的光。

    小孩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向著自己的夢想大步朝前，也終于如愿以償的考上了中央星際學院的藝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