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張老，這是006房主人的填寫的表格信息。小劉將樓夜填好的表格找出，遞到老者面前，老者低頭，就看到上面敷衍的填寫。

    姓名：樓先生

    學院：中央軍事學院

    所選場景：戰斗系基礎模擬

    基本上除了學校之外，沒有什么有效信息，老者食指有規律地敲擊著桌子，看著上面的中央軍事學院幾個大字，喃喃自語，中央軍事學院的學生。

    他眼神復雜中帶著滄桑，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去找樓夜的兩人也回來了，沮喪的看著老者，失落極了，張老，我們下去找過了，到處都沒找到。

    老者將表格認認認真真疊起，收到口袋里，既然這位樓先生選擇匿名，就說明他并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這里人多，來來去去的不方便，小劉，你現在把006房的錄像整理好發給我，我回辦公室看。

    客人既然選擇了匿名，就是想要保護自己的隱私，他們還是以客人意愿為主。

    好的張老。小劉立刻恭敬點頭，看著老者和其他幾人離開的背影，才算徹底松了口氣，拍了拍胸口，幸虧沒追究他的責任，不然他就完蛋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趕緊將006房的錄像整理好發過去，剩下的就不關他的事了。

    頂樓老者的辦公室內，

    張老和其他人正在一面巨大的顯示屏前，負手擰眉看著屏幕上的景象，而此刻面前的屏幕上，正播放著樓夜從電梯口出來的影像。

    走出電梯的青年黑發黑瞳，臉色蒼白唇無血色，甚至還有些孱弱，氣質冷淡疏離，一雙狹長的眸子總像是壓抑了什么，冷寂而沉靜，外露的手腕瘦削纖細，指節分明。

    老者還注意到他挺直脊背，行走略慢，卻每一步都沉穩有力。

    就在錄像上的青年從小劉手中接過卡片，前往006房時，外面突然響起一道敲門聲，老者頭也沒回，進。

    進來的是一個氣勢沉沉的中年人，身后跟著一位古板冷漠的學生。

    中年人眉心有著深深的褶印，看起來雷厲風行，沉默的推門進來，老者身后的幾人似乎能認識此人，和他點頭打了個招呼，又看了看一旁的沉默學生，呦，小銘也來了，怎么，來看看誰破了你霸榜的記錄？

    中年人點頭回應，我帶他過來的？聽說戰斗系基礎的記錄被破了。

    不錯，我們正在看，你是這方面的專家，我們想聽聽你的意見。老者讓開一個位置，中年人和老者并排站在一起，學生站在中年人左手后面，老者沉默片刻才道，是中央軍事學院的學生。

    嗯。中年人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兩人誰都沒說話。

    此時錄像已經推進到樓夜進入了虛擬場景中。

    青石擂臺上，青年稍顯單薄的身形和蒼白的臉色，幾乎很難讓人能想到，是這樣一個人打破了記錄，一群人目光炯炯的看著即將來臨的比賽，沉默學生更是認真，誰都沒有說話。

    房間內竟陷入了一片寂靜，只能聽見屏幕里發出的聲音。

    大屏幕上的視頻開始播放，他們看著屏幕中樓夜一次次風輕云淡的擊敗敵人，就有人開始驚呼：這人好強他居然從頭到尾全都是最標準，最基礎的動作，等等，這招居然可以這樣用！

    老者和中年人誰都沒說話，他們對視一眼，彼此心知對方心中掀起的滔天巨浪，中年人一旁的學生也深深看向屏幕。

    何止是強

    屏幕上的畫面還在繼續，但老者和中年人都是有著豐富作戰經驗的人，眼神老辣，他們自然能看出屏幕中的青年真正特別的地方。

    每次對手出現時，青年都會下意識分析對手的情況，而且能根據自身情況做出最適合自己的選擇，無論對手強弱，他都非常警惕小心，時刻關注對方和周圍動向，這是一種非常敏銳的戰斗意識，他的每一次攻擊干脆利落，在觀察到對手弱點后利落反擊，毫不拖泥帶水。

    一般人，尤其是尚在溫室的學生，在戰斗時很少會有這樣的意識，他們更多的是想要最快結束戰斗。

    他們在躍遷點也一段時間了，各大高校的學員戰斗場景都見過，無論是虛擬空間的，還是現實中的，他們都見過不少，這群學生基本上基本上都是正面對戰，一路橫掃。

    不僅如此，隨著屏幕上視頻的繼續播放，青年漸漸顯現出自己的不足，明顯能看出青年的身體素質和敏捷度上都尚有缺陷，不過青年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輕巧的避開了自己的弱點，同時反擊速度開始變慢，左躲右閃，動作也變得古怪而生疏。

    熟悉又陌生的動作，怪異的組合讓其他人起初還不明白，可隨著時間漸漸過去，屏幕上的青年動作也開始純熟，各式動作信手拈來，殺傷力極大，局勢瞬間反轉。

    眾人驚呆了，一時間竟連呼吸都安靜了一瞬。

    老者瞪大眼睛，中年人神情肅然，一旁的學生直勾勾盯著屏幕，握緊雙手。

    他，他是練習？

    居然居然可以這樣！

    這個動作原來可以變化。

    還能這樣組合，等等，他這個動作是演化而來的。

    房內響起了不可思議的驚嘆，他們震驚的看著屏幕青年的各式動作，張大了嘴久久合不上，只火熱的看著屏幕。

    青年對戰的時間開始漸漸變長，但他們都知道，這是青年在磨合自己的招式，屏幕上的青年始終神情冷淡，不見倦色。

    整整兩天一夜的戰斗，他們看著青年的動作生疏到嫻熟，嘗試到靈活，變化到確認。

    他似乎在測試著自己的每一個組合，每一次猜測，每一項變化。

    尤其是最后一天，青年動作似乎開始沉重放慢，但他神色不變，依舊壓榨著自己的潛能，尋找突破著自己的底線。

    當他一招不慎被對手踢飛，沁出一口血時，所有人的心都下意識揪了起來。

    不眠不休的戰斗沒有讓他疲憊，反而讓他更耀眼了。

    青年只是咳嗽了幾聲，強撐著挺直腰，抬眸沉沉看向對方。

    狹長的眼冷的像深海，卻亮著燈塔的光，永不熄滅，那是方向，是目標，是執著。

    不，更像是一盞明燈，吸引著無數撲火的飛蛾。

    房間內陷入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詭異的安靜了，就連呼吸似乎都停滯了。

    他們對視上高清屏幕上青年的那雙眼，那雙隱忍壓抑卻燃燒的眸子透過屏幕，直直看到他們的心底。

    咚咚咚

    是誰的心跳在響？

    安銘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急促的心跳，他茫然呆滯的看著大屏幕中的陌生青年，狹長冷凝的雙眸好像寒潭海底，攝人心魄。

    一種莫名激烈的震顫擊中了他！

    安銘，安銘？

    中年人喊了安銘幾句，安銘緊盯著大屏幕上的樓夜，片刻后才抿著唇低聲道：我的意志力，不如他。

    能連續戰斗這么長時間，而且神情看不出變化，動作也依舊標準，由此可見意志力之強。

    不，不僅是意志力，安銘回想剛剛看到的場景，試圖分析。

    他原先只是想來看看是誰能夠破了自己的記錄，可看完后才發現，他不如對方，屏幕里的那個人，逆光起身，沉靜地看著對方，眼底壓著光，背脊筆直如青山。

    這個人，在發光！

    安銘抬頭仰望著青年，深深看著那雙眼，動了動手指。

    中年人和安銘一樣看著屏幕中的青年，聽到安銘的話后，沉默了很久。

    老者回過神來，不由感嘆，中央軍事學院，出了個好苗子??！

    錄像拷貝下來，發我一份吧。中年人聲音低沉，看向老者，

    不要找他了，他既然當初匿名，就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不要給他添麻煩，如果他后面再出現在其他躍遷點，我們可以嘗試著聯系一下他。

    這個人，終會大放異彩，不急于一時。中年人復雜的看著屏幕中暫停的樓夜。

    老者點點頭，贊同點頭，你居然對他評價如此之高，不過也難怪。

    他的缺陷也很明顯，力量不足，敏捷度不夠，而且身體素質偏弱。中年人緊緊皺眉，惋惜不已，

    可惜了，如果他能夠彌補這些缺陷，成績會更好，張老，如果你們下次能聯系上這個人，一定要告訴我，

    怎么，你不會？老者含笑看了中年人一眼，未說完的話彼此都知道。

    中年人搖搖頭，這孩子眼神堅定，有自己的主見，不一定需要我，我只是想把我多年的訓練手記給他，他理當走的更高！

    安銘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靜靜看著屏幕內的樓夜，聽著他們的談話突然開口，

    張爺爺，他的拷貝能給我一份嗎？

    第12章 白禾調查

    被老者幾人關注的樓夜已經坐上了離開這里的飛船。

    出了躍遷點之后，樓夜順道拐彎去了隔壁拐角的店鋪，購買一些出行必備材料，倒是恰好和尋找他的那兩人錯過，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所引出的震動。

    此刻的樓夜已經離開了中央星，誰也沒通知，獨自駕駛著飛船出現在茫茫星域中。

    飛船設置了自動駕駛，在孤寂星域中像一枚一閃而過的流星，劃破黑暗，轉瞬即逝。

    而樓夜本人則安靜伏案，總結著自己在虛擬場景中所表現的不足，記錄著自己一條條的反思。

    這次躍遷點的測試中，暴露了他很多需要改進的不足。

    樓夜慢慢回憶著場景中的戰斗，垂眸專注地寫著總結，長長的睫毛搭下一片陰影，靜謐而安靜，飛船內只有筆落在紙上的沙沙聲。

    一直到樓夜覺得脖子有些酸痛，這才抬頭看了看手腕上的光腦。

    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了，飛船也已經徹底駛離中央星星域，樓夜一邊揉著脖子，一邊抬頭看向外面。

    可以躍遷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樓夜站在cao作按鈕前沉默的看了看窗外，片刻后才垂下眼眸，動作緩慢而鎮重，無比認真的啟動躍遷按鈕。

    飛船一陣震動，眩暈的感覺和在躍遷點的感官一樣，不過即使有些眩暈，也阻止不了第一次親手cao縱躍遷的激動和喜悅。

    樓夜克制著內心的歡喜看向外面。

    舷窗外一片漆黑，宇宙內沒有時間概念，自然沒有白天黑夜，永遠都是茫茫一片，偶有一些拖曳著微光的碎星倏然出現，又倏然消失，給枯燥星途增添一抹亮色。

    樓夜透過舷窗看向外面浩瀚飄渺的星空，指間不自覺撫摸著冰冷的窗口，似乎想要觸摸到那些一閃而過的碎石。

    漸漸地，樓夜看的入了迷，他歪著頭，輕輕抵在舷窗上，專注柔和的看著絢爛寬廣的廣闊星空。

    一面寬廣絢麗浩淼的大門被樓夜親手推開，帶著他踏入全新的，陌生的領域。

    他這就出來了？

    上輩子的樓夜，終其一生都被困在中央星系，即使是中央學院的幾次考核，也都設置在中央星域內，那里像是一道枷鎖。

    而如今的樓夜，親手打碎了它，他終于，見識到了外面的世界。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屬于我的旅途嗎？樓夜聲音輕的像云霧，看著外面的世界舍不得移開眼。

    也許是因為久違的雀躍，也許是因為內心克制不住的躍躍欲試，樓夜罕見的多話了起來，一向冷冽的眉眼也添上一絲柔和，

    033，你知道我藝術系學的什么嗎？

    【美術、畫畫?！?33答道。

    對。樓夜聲音含笑，帶著悠遠的回憶，

    以前的我總好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后來在星網上看到了外面豐富多彩的世界后，我開始渴望外面的世界，可惜我無法到達，只能在畫紙上畫出來，但，畫的再好，也終究抵達不了。

    上輩子他得獎的畫被人污蔑抄襲的時候，樓夜其實沒那么痛苦，他只是有些難受，自己終究連最后一點寄托也守護不了。

    以前的我一直在仰望遠方，遺憾自己無法親自到達。但現在不一樣了。

    是的，不一樣了！

    樓夜看著外面浩瀚的宇宙，現在的他，會自己親自前往遠方，踏遍山河，親眼看遍上輩子沒來的看的一切景色。

    【我相信宿主，一定可以】

    樓夜不由笑了，經過了這么久的相處，他和033之間的感情似乎也越來越熟悉：你好像一直都相信我。

    【當然，如果宿主做不到，愧對了我的信任，不過是重新換一個宿主的事?！?33依舊不近人情。

    嘀嘀嘀嘀嘀嘀

    安靜的飛船內響起一陣刺耳的聲音，有人在聯系他。

    樓夜低頭，光腦屏幕上顯示的大哥兩個字清清楚楚。

    飛船內剛剛模糊的溫情瞬間消失不見，樓夜柔和的眉角重新壓抑冷漠。

    他沉默了幾秒后隨手掛掉，沒過幾分鐘那邊又發來通訊，這次沒等樓夜掛掉，那頭已經強制接通了通訊視頻。

    一位西裝革履，面容英挺倦怠的男人的虛擬影像突兀出現在樓夜手腕上。

    雖然重生回來后一直沒見面，不過樓夜還不至于認不出大哥樓啟硯。

    另一頭的樓啟硯面有倦色，正揉著眉心深陷在沙發里倚著靠背，瞥了樓夜一眼移開視線，眼簾低垂，

    聽說你把幾個人告了？怎么沒用樓家的律師團。

    樓夜面無表情，不過實際上有點蒙，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樓啟硯說的是什么事：是自己出院后去學院圖書館找書，被一群人嘲諷反擊的事。

    那頭的樓啟硯還在說話，像是公事公辦：南秘書不是留給你了嗎？為什么不找他處理這件事？還有

    大哥，樓夜突然打斷他的話，樓啟硯楞了一下，看著視頻對面冷淡的樓夜，

    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

    樓啟硯長眉擰起，壓著不悅，白禾說的，他一直在關注你，你有什么不滿意的。

    沒有。樓夜淡淡道，沒有一絲情緒，樓啟硯聞言有些驚異，咽下脫口而出的話，觀察了樓夜好幾眼。

    總覺得這個弟弟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似乎太多平淡，又太過冷漠。

    但他和樓夜之間本就感情不深，只能壓抑住內心的怪異，狠狠皺眉，我們很快就回去了，你懂事一點，不要再做那些無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