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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四犯 第25節

    李臣簡道是,退讓到一旁請官家先行,自己轉身時很快瞥了云畔一眼,見她從容就放心了,轉身隨官家出了壽慶殿。

    太后六七十的人了,作養得很好,并不十分顯老,很熱絡地問云畔閨名,又問今年多大了,言罷笑道:“我雖保了這個大媒,竟是連孩子什么模樣都不知道,心想著既是月引的女兒,總錯不了的,今日一見果然如此?!?/br>
    皇后道:“縣主在幽州建了府,平日身子又不好,禁中的大宴鮮少參加,因此巳巳也不得進宮來?!?/br>
    太后的目光在云畔臉上流連著,似乎憶起了往昔歲月,悵然說:“月引當年和我親厚,常跟隨大長公主進來瞧我。后來說要嫁江珩,大長公主滿心的不喜歡,只說這人目光短淺難成氣候,大長公主瞧人最準,后來真叫她說著了?!毖粤T又問,“你還記得你外祖母么?”

    云畔道:“回太后的話,外祖母過世那年我三歲,起先隱約記得一些,后來年月長了,漸漸都忘記了?!?/br>
    太后頷首,“你外祖母可是女中豪杰,當初送夫上戰場,肚子里懷著你阿娘,親自為你外祖父點兵,朝廷上下誰人不稱道!后來你外祖父戰死沙場,你外祖母未再改嫁,朝廷為嘉獎你外祖父忠勇,敕封了你姨母和母親為縣主,又蔭及你父親,這才有了今日的開國侯府。唉,說起你那兩位外祖,到如今我還覺得遺憾,那么好的兩個人,天不假年,早早便去了,可他們對朝廷、對官家的一片赤膽忠貞天地可鑒,咱們都瞧在眼里呢?!?/br>
    云畔說是,心里自然明白太后說這一大套的用意,不過是想提醒她,大長公主夫婦忠烈,他們這些后世子孫也當承襲祖輩遺風,先國后家。

    果然,遠兜遠轉地,話便到了眼前。太后笑道:“原先這門婚事是你表姐的,可你表姐那性子,著實不宜成婚。如今你既嫁了忌浮,總是親上加親,我也聽說了你爹爹的荒唐,可惜各府內宅的事朝廷又不好插手,能讓你重回李家,也算為你外祖和阿娘盡了心?!鳖D了頓又問,“你瞧忌浮這人怎樣?如今成了婚,他待你可好???”

    云畔早就有了準備,必是少不了這一問的,便道:“這樁婚事是太后保媒,公爺對我自然極好,不單是瞧在兩家原就沾著親的份上,更是瞧著太后的恩典?!?/br>
    太后和皇后交換了下眼色,單是這一句,就能看出這孩子是個識時務,知進退的。

    這樣很好,和聰明人說話不費力氣,也用不著拉拉扯扯打太極了,于是抬起手微微一擺,殿內侍立的人便退了出去,只剩兩個貼身的女官伺候著。太后這才道:“上回我召見你姨母,同她說了好些話,回去后你姨母應當都和你交代了吧?”

    云畔在椅上微欠了下身子,說是。

    “朝中局勢就是如此,陳國公、楚國公、魏國公三人是官家親侄,這話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將來大統必是在這三人之中挑一人承繼。在咱們眼里,三位皇侄都是一樣,將來前途都不可限量,只是成王敗寇終究難免,這個道理你應當明白。老身也不是要你們夫妻離心離德,只是望你為自己多做考慮,男人成事自然是好,萬一將來有變,自己也好多一條退路?!?/br>
    大概是太后說得太鄭重了,她的臉色有些發白,皇后見狀忙斡旋,柔聲細語道:“有大長公主和駙馬的功勛在,無論如何都要保全你。忌浮這人,咱們冷眼看了這么多年,沒有一處不合心意,只是和他相交甚密的陳國公……這人心思多了些?!?/br>
    云畔忽然明白過來,歸根結底她們是擔心魏國公和陳國公聯手,不等官家傳位就奪權。畢竟他們兩人掌著上京侍衛司和殿前司兩衙,比起遠在豐州的楚國公,情感上近水樓臺,但對于禁中的威脅也更大。

    “夫貴妻榮是不錯,可一損俱損,對女人來說實在冤枉。到底男人外頭辦事,女人插不上手,萬一一時糊涂了,能懸崖勒馬,總是保全性命的良方?!?/br>
    太后是笑著說的,卻讓她感受到了莫名的重壓。

    其實她一直在想,明知夫妻一體,為什么要讓她去監視魏國公。如今算是弄明白了,太后這樣安排的目的意在制衡,魏國公的一舉一動自有陳國公、楚國公那頭的人檢舉,而自己真正需要去留意的,其實是陳國公和楚國公。

    真是煞費苦心,原來是在養蠱么?或者就是想讓三府內宅暗斗,結不成同盟,那么官家就能高枕無憂,至少在位其間不會有人動逼宮的心思。

    云畔原本是閨閣里的女孩子,從未接觸過政局,如今要消化這些不可言明的內情,著實讓她感到身心俱疲。

    但好在,自己不需要和魏國公為敵了,這世上果真去反丈夫的人,首先便已經失了日后伴君的可能。

    她站起身,端端向太后和皇后肅拜下去,“妾與外子誓死忠于江山社稷,誓死忠于官家,若有朝一日忌浮果真行差踏錯,那妾必有斷腕的決心,請太后和圣人瞧著我們吧?!?/br>
    皇后笑起來,沖太后道:“娘娘瞧,巳巳確與當年的縣主一樣聰明靈巧?!?/br>
    太后也甚滿意,后來說了許多家常體貼的話,問候了梁王妃,甚至還問候了胡太夫人安好。

    云畔出宮的時候,身后跟著兩個運送賞賜的黃門,李臣簡在拱宸門上看著她走來,伸手去牽了她,問:“一切都順遂么?”

    她揚著笑臉說都好,輕輕搖了一下他的手,“我乏了,回家吧?!?/br>
    第34章 逢人不說人間事,便是人……

    回去的途中,坐在車內,即便只有兩人,他也沒有追問太后同她交代了什么。

    云畔悄悄覷他,他垂著眼睫,不知在思忖什么。他常有這樣的時候,過分安靜,仿佛俗世紛擾都和他無關似的。

    他是個看上去干干凈凈,沒有任何欲望的人,可是身在其位,怎么可能沒有欲望。她只是看不透他,他也不會輕易向人展示內心所想,他的喜怒,他的愛恨,都掩藏在那張溫和的笑臉之后。冷靜到極致,甚至有些悲觀,行儒雅之事,做最壞的打算,這就是相處兩日下來,云畔對他為人的一點了解。

    輕輕舒了口氣,如果自己不說,想必他也不會問,這么下去倒不好,果真要生嫌隙了。

    于是她輕輕挪動了一下,問:“公爺,你可想知道太后和我說了些什么?”

    他的目光清冽如水,“如果夫人愿意,自會同我說的?!?/br>
    她反倒沉默下來,忖了忖道:“公爺想必早就料到了,官家六轡在手,自有掌控全局的手段。我只有一句話,請公爺獨善其身,畢竟內宅里的風云,公爺不知道,隨口一句笑談,保不住到了人家枕邊人耳里,就是另一番滋味。到時候君赴深淵我上青云,反毀了公爺的道行,所以慎之又慎,不與人共謀,就是最好的自保手段?!?/br>
    她不緊不慢說著,他在她篤定的語氣里溫柔了眉眼。

    一個深閨中不問世事的姑娘,能有這樣的見解,令他感到意外。

    他也想試她一試,便道:“若面上共謀大事,私下向禁中透露,你說是否能夠鏟除對手,黃雀在后?”

    云畔牽了下唇角,“不,黃雀在后的,一定是那個不曾參與的人。設下圈套讓人往里頭鉆,自以為聰明,其實自己早已濕了鞋,禁中寧肯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一個,最后反倒自毀長城。所以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明智之舉,出頭冒尖不如韞匵藏珠,逢人不說人間事,便是人間無事人……”說著靦腆地笑了笑,“我的這點淺見,讓公爺見笑了?!?/br>
    他卻慢慢搖頭,“你說得很對,自從得知官家欲在我們三人之中挑選,我也是能避則避,不想趟進渾水里,可是身處風口浪尖,很多時候身不由己。我原想著,這樣的心境恐怕夫人不能理解,如今聽你這么說,我心里很歡喜,日后不必擔心你結交不善的閨閣朋友,也不用擔心你和人掏心掏肺,將府里的事說與外人聽了?!?/br>
    哦,原來他娶個親,暗里也曾為這些事發愁。想必是覺得爹爹在朝中糊里糊涂混日子,所生的女兒也是那樣散漫隨性,冥頑不靈吧!

    云畔帶著一點驕矜的神情,別開了臉。對面人望著她,安靜地笑著,在他眼里女孩子是應當有些小脾氣的,不高興了,在親近的人面前做一做臉子,愁緒不會在心頭盤桓太久,生完了氣,便風過無痕了。

    馬蹄篤篤叩擊著石板路,頂馬頸上的鈴鐺啷啷地響動,震蕩出一個熱鬧的紅塵。只是外面漸漸變了天,早晨出門的時候日光萬里,回府途中眼見著西邊天幕上堆疊起了云頭,空中出現了奇異的景象,一半明媚,一半陰暗。

    好在辟邪馬車趕得急,前腳剛進府門,后腳便電閃雷鳴,隆隆下起大雨來。

    云畔大衣大帶走得慢了些,落到幾滴,她揚袖遮擋著,躲到檐下笑著說好險,“再慢一步,我的鈿釵禮衣就淋濕了……”說著一抹臉,斜紅處粘上的珍珠躺在了掌心,她啊了聲,“這個也掉了!”

    他回過身來看,試圖替她粘回去,可是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不由泄氣,“算了?!?/br>
    云畔便把另一邊的也剝了下來,小心翼翼送到檎丹手里,交代說:“仔細著交給鳴珂,千萬別弄丟了?!?/br>
    至于面靨上兩粒圓圓的半珠,她卻忘了取下來,一笑起來便是兩個甜膩的糖盞子。

    女使們簇擁著他們回到后院,這國公府有五處院落,除了胡太夫人的茂園,余下分別取了四個雅致的名字,惠存住著的叫“撥雪”,梁王妃早前與梁王的院子叫“尋春”,云畔的院子叫“續晝”,最后那一處住著老王爺的兩位妾室,稱作“燃燈”。

    姚嬤嬤已經在門上候著了,見他們回來,忙迎下臺階,將人引進了上房。

    女使伺候公爺更衣去了,鳴珂和箬蘭上來替云畔解了蔽膝和革帶,姚嬤嬤站在一旁問:“禁中可為難夫人???”

    云畔說:“一切尚且應付得過來,嬤嬤放心吧?!?/br>
    姚嬤嬤長長舒了口氣,“那就好,不瞞夫人,自你出門我就提心吊膽,只怕夫人沒有經歷過那些,一時慌了手腳。禁中的人啊,可都是絕頂利害的,但凡應錯了一句話,都會招來災禍?!?/br>
    云畔笑道:“我不會旁的,只管表忠心,準錯不了的。太后和我提起了外祖父和外祖母,我那時就想著,可惜他們過世太早,要是他們還活著,我阿娘一定也活著,受了腌臜氣就回長公主府,不必留在侯府苦熬?!?/br>
    所以啊,最苦就是父母雙亡,失了娘家的女人若是想和離,男人便有了“三不去”的借口可以搪塞。有所娶無所歸,又不能自立門戶,阿娘后來之所以強忍著惡心留在江家門里,是為她將來的婚配考慮。

    姚嬤嬤嘆了口氣,“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我是看著縣主長起來的,那時候滿以為她找見了一個能依靠終身的人,沒曾想竟是這樣?!闭f著臉上的愁悶又轉變成了欣慰,“縣主這輩子沒受用完的福氣,會積攢起來傳續給夫人的。瞧瞧如今找了個多好的郎子,說話溫和,人又體貼,打著燈籠也難找呢?!?/br>
    云畔沒有應,心里仍舊是那樣想法,不必期望太高,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

    鳴珂送了一件松霜綠的素紗褙子來給她穿上,她踱到內室取出一疊鈔引來,遞給了姚嬤嬤,“我早打聽過了,上京的香料和蠶繭供不應求,這些鈔引打發靠得住的人,帶到官巷南街的引市上找下家,別進交引庫,進了庫賣不出好價錢。我要套了現錢,在南橋瓦市上盤下幾間鋪子,將門面打通了經營女客生意。上京的勛貴女眷們入酒樓茶肆到底不方便,有了這么個去處,專經營茶酒和手作,一則讓她們消遣時光,二則可以拉攏整個上京的官員內宅?!?/br>
    檎丹聽得撫掌,“就像繁花宴一樣?!?/br>
    云畔點了點頭,復囑咐姚嬤嬤:“仔細著辦,到底不是小數目,等雨停了讓施嬤嬤點兩個靠得住的人跟著。我想著,先把錢歸攏,回頭真要開鋪子,還得問過了祖母和母親的意思再行事,暫且不要宣揚出去?!?/br>
    姚嬤嬤道是,領了差事便出門承辦去了。

    外面雨照舊下得很大,烈日炎炎半個月,忽來一場大雨,澆得整個院子清爽了,廊下青磚被浸透,也顯得油光水滑起來。

    云畔本想在屋后的鵝頸椅上閑坐下來,喝上一盞香飲的,可是不能夠。太夫人和王妃必定都在等著她的消息,要是久等不見人過去回稟,那就是不知事,會令長輩們不高興的。

    于是讓檎丹帶上了禁中的賞賜,過茂園去。順著游廊到了月洞門上,穿過雨幕,遠遠就看見太夫人跟前伺候的玉瀝在廊下鵠立著,打眼看她到了門前,忙撐著傘迎出來,一面道:“這么大的雨,夫人怎么這會兒過來了?”

    云畔道:“我剛從禁中回來,來給祖母請安?!庇謫?,“母親在不在?”

    玉瀝說在,“不單王妃在,郡主也在,并兩位姨娘,在陪太夫人抹紙牌呢?!?/br>
    這樣好,一氣兒都見了,就用不著跑幾處地方了。

    提著裙角上了臺階,隱隱聽見惠存的笑聲,“祖母又輸了!”

    云畔不由莞爾,惠存是個耿直人兒,在她眼里丁就是丁,卯就是卯,沒誰能仗著年紀大讓她放牌,即便是祖母也一樣。

    換了軟鞋進門,果真見她們正圍著螺鈿圓月桌打牌,便斂裙向上道了個萬福,“祖母,母親,二位姨娘,我回來了?!?/br>
    大家立時撂了紙牌,惠存探身問:“阿嫂,外面下得那么大,你淋著雨了么?”

    云畔說沒有,“到了門上才下起來的,正是前后腳?!?/br>
    太夫人挪到榻上坐定了,壓手讓她也坐,一面問:“禁中說什么了?張太后不曾為難你吧?”

    談及老對頭,太夫人就面色不善,云畔只說沒有,“太后提起了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并問祖母和母親好?!?/br>
    太夫人哂笑了一聲,“真難為她還記得這些人呢?!?/br>
    云畔說是,復比了下手,讓檎丹和鳴珂打開了兩只錦盒,呈到太夫人和王妃面前。里頭裝著一些頭面首飾,并荷包香墜子等,云畔道:“祖母瞧,這些都是禁中賞賜的?!?/br>
    太夫人打量了一眼,總算那張太后懂禮數,沒有慢待她的孫子媳婦,心頭不悅略退了三分。

    惠存喜歡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兒,云畔便從中挑了個葫蘆型蒲桃花鳥鎏金香球贈她,一面低聲道:“我那里有蘇仙的‘雪中春信’,回頭讓人給你送去?!?/br>
    王妃笑著說:“她屋子里那些東西都快堆不下了,還慣著她做什么!你自己收著吧,她若是喜歡,將來自有婆家送她?!?/br>
    惠存則耍賴,扭著身子說:“我就喜歡阿嫂給我的東西,阿嫂的東西精巧,熟水和香料都比別人的好?!背浞终故玖藢@位新嫂子無限的熱愛。

    兩位姨娘在旁陪著坐了一會兒,后來便起身告退了,云畔這才小心翼翼和胡太夫人提及了開設鋪子的事。

    太夫人和王妃都墨守成規慣了,乍聽她有這樣的打算,似乎都很驚訝,太夫人道:“咱們這樣的門第,怎么能像市井中人一樣,做那等迎來送往的買賣,叫人說起來像什么話!”

    連王妃臉上都露出了為難之色,掖著手道:“從沒聽說過王公家女眷開鋪子的……你怎么會有這樣的念頭呀?”

    云畔知道她們必定不會答應,卻也不急,溫聲道:“祖母,母親,今日我入禁中,聽了太后和圣人的意思,方有了這個想法。這鋪子譬如上京的金翟筵,但又與金翟筵不同,金翟筵一年一度,我的鋪子卻日日開門。金翟筵只有公侯人家女眷才能參加,我這里便是流外官員的家眷,都可以光顧?!?/br>
    這么一說更驚著了在場的二位長輩,太夫人和王妃面面相覷,惠存則是一根筋,“反正阿嫂必定有阿嫂的道理,我沒什么可說的,開吧!”

    結果換來太夫人的一瞥,“不許胡鬧!”

    “祖母且聽我說?!痹婆暇従彽?,“我想借這個鋪子廣開言路,來的人多了,消息便多。繁花宴也好,金翟筵也好,終歸有門檻,勛貴圈子里便是有些消息,傳到咱們耳朵里也早就人盡皆知了,沒什么新鮮的。那些八九等的小吏呢,大抵辦著實差,內宅里傳出來的話,倒比那些高官之主們更快更實在?!?/br>
    到底太夫人和王妃并不糊涂,她雖不說透,但其中的意思立時便明白了。

    這個時節什么最金貴,自然是消息,是各方的動態。她們這些深居內宅的人,要想互通有無只在赴宴時候,余下時節個個閉目塞耳。與其等著赴別人起的筵,不如日日自己起筵,既能得利,又能準確把握消息。

    至于太夫人和王妃所擔心的,云畔心里明白,謹慎道:“我是公爺內眷,不會親自坐堂,不過挑選心腹的嬤嬤和女使,來替我看守鋪子。若有要緊的賓客,我再過去相陪,平常有人攬總理事,用不著我過問?!?/br>
    既然有理有據,又想好了經營的法子,那么就放心地辦吧!王妃亦很喜歡,才過門的媳婦,已經思慮得那么長遠了,果真巳巳在這上頭隨了漁陽縣主。

    如今想來愈發感謝老天保佑臨時換了人,倘或娶的是舒國公那位不善交際的嫡女,別說外頭周旋了,就是家里,只怕也敷衍不好。

    胡太夫人這頭呢,原本很不滿意太后做媒,連帶著對這位孫媳也頗不以為然,現在看看,竟是一心為著忌浮的,心里那份不平便偃旗息鼓了。

    太夫人放了話,“既這么,開鋪子的錢就由公中出吧?!?/br>
    云畔自然不好一口咬定不必太夫人插手,便道:“多謝祖母了,我手上尚且有些體己,可以先應付著,回頭若是不夠了,再來公賬上支取?!?/br>
    這是最合適的做法,新進門的媳婦,沒有經歷三個寒冬四個夏,人家未必信你。既然不夠貼心,就不便有錢財上的往來,沒的虧了賺了,落一個貪圖夫家家產的口實。

    說有體己,是告訴她們自己并不是空著兩手來過日子的,不拘娘家如今什么境況,她照舊是公侯府邸千金,該有的妝奩一樣也不少,不說要人高看一眼,至少不能低瞧了你。

    兩下里相談甚歡,那就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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