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道：“我不知道該怎么勸你，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幫你，如果真的有命運的話，我們熬過了今晚，你明天就去向行首大人好好道歉，以后咱們用心學藝好嗎？再也不能像今天這樣左支右絀了！等你有一技傍身，以后你可以做個樂工，不用怕沒飯吃，也不用擔心遭受這些?！?/br>
    紅衣背靠著柴門坐在那里，雨滴答滴答的下著，沒有人來找她們，雨聲和寶鏡的哭泣聲交織在一起，紅衣打從心底里難過，畢竟，誰好好的沒事跑來做伎女呢？面上風光有什么用？總不及和自己的心上人海闊天空來的自在、適意。

    紅衣一直守著門，到了半夜實在熬不住，眼皮子打架，腦袋擱在膝蓋上打了個盹兒，一覺醒來，迷迷瞪瞪的，想起柴房里還有無助又可憐的寶鏡，忙喊了兩聲，卻發現柴房的門被人打開了，寶鏡已不知所蹤。

    第21章 寶鏡碎月 有赤誠之心的人，容易受傷……

    紅衣以為行首大人把寶鏡帶走了，心急如焚，急忙地跑去行首那里。

    梅窗正和訓育mama說著話，就聽到紅衣在屋外不知死活的高喊：“寶鏡——！寶鏡！”

    梅窗扶了把額頭，用手輕輕揉了揉太陽xue道：“這孩子聰明的時候是真聰明，可一犯起軸來就蠢得無藥可救?！?/br>
    訓育mama接觸了紅衣一段時間，對她也有一定的了解，回道：“有赤誠之心的人才會這樣。大人您不就是喜歡她這一點嗎？”

    梅窗似笑非笑：“赤誠之心？！”

    她自嘲的一哂：“有赤誠之心的人，都會受傷的?！?/br>
    話音才落，，訓育mama還沒來得及起身去開門，紅衣已經沖了進來，渾身上下濕漉漉的，氣喘吁吁道：“大人，您把寶鏡帶哪里去了？您就饒過她這一回吧?！?/br>
    梅窗幽幽道：“我可沒把人帶走，是她自己出的柴房，你看，她連一晚上都熬不過去，你以為她有多硬氣？你太高估尹寶鏡了，她不過是想坐地起價?！?/br>
    “不是的，她是真的害怕，您信我?！奔t衣圓滾滾濕漉漉的眼睛望著梅窗，認真道，“她比我大不了幾歲，可嘉善大夫卻——她害怕也是正常的呀。請您多多體諒?！奔t衣跪地叩首。

    梅窗拆下一支簪子，在蠟燭上劃了一下，自顧自道：“我騙你干什么，有必要嗎？人，是自己走出去的。誠如你所言，她也許真的害怕，但是和伺候嘉善大夫比起來，她更害怕吃苦，落魄，害怕不能錦衣玉食。這一點，你始終沒有看破?！泵反鞍鸭t衣扶起來，抬袖輕輕擦拭著她額上的水珠：“你那么聰明，怎么就不會看人?！?/br>
    “她值得你為她這樣做嗎？”

    “剛才她甚至想要出賣你來保全她自己。我若是黑心一點，同意了，這會子水生火熱的該是你了吧，你哪兒來的閑工夫替別人瞎cao心？傻丫頭。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br>
    紅衣還想說什么，但張了張口，尚且沒想到反駁的詞，就被訓育mama給拉了出來。

    訓育mama道：“好了，不要打擾行首大人休息。寶鏡是自愿去服侍嘉善大夫的，行首大人沒有對她做任何事，也沒有逼她?！?/br>
    紅衣不可置信，睜著大眼睛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訓育mama點頭。

    紅衣再一次不管不顧的沖進雨里，一路跑到了寶鏡的閣樓下，屋內剛好燃著恍恍的燭火，嘉善大夫喝的酩酊大醉，還不忘手舞足蹈，年邁的身影從窗戶里透出來，像一頭怪異的野獸。

    寶鏡顯得頗不自在，脫了外衣之后，準備拉上簾子，卻赫然見到紅衣杵在外頭。

    兩個人隔著一道玻璃互望，紅衣突然哭了起來，眼淚順著臉頰慢慢地往下滑。

    寶鏡捉著簾子的手一緊，顫聲道：“你哭什么？”

    “你為什么不叫醒我？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走？”紅衣不死心的問。

    寶鏡走到門邊上，垂眸道：“我沒臉見你?！?/br>
    “煙秀說的沒錯，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我要是反悔，傳出去只怕不知被說成什么樣子?！睂氱R長長一嘆，看向紅衣，目色深不見底：“你不是也幫著一道勸我嗎？”

    一抹若有似無的陰沉在寶鏡眼中倏忽而過，轉瞬即逝，隨即看著紅衣凄涼道：“試想想若沒有我，你和張福如可怎么辦。她還好些，你呢？”

    “你能依仗誰？”

    紅衣聽了寶鏡的話，愈加難過了，寶鏡是為了照顧她才妥協的，她怎么能成為別人的包袱呢！紅衣快被愧疚感燒死了，她含著淚道：“我們不用你管，我總能找到出路的，我討飯也行，怎么都行?！彼帜税蜒劬?，“你說，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逼你？”

    “要說有人逼我……”寶鏡抬頭長吁一口，“那是老天逼我呀，是命運在逼我?！?/br>
    紅衣終究是個心軟的人，對于寶鏡企圖推她入火坑這件事，在看到寶鏡的遭遇后，她一下就給忘了，她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一個姑娘被人糟蹋。她站在雨中，雙手握拳，不敢進不敢退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有滿腔的無奈和傷心：“你不是說，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嗎？”

    寶鏡對她微微扯了扯嘴角：“這種傻話你也信啊……”

    “你剛才就是這么說的?！奔t衣堅持道。

    “紅衣啊，不要試圖和命運抗爭，你斗不過他的。有時候，我們就得認命，這是我的命，我認了。你呢，也不要再頑固不化了，不要和行首大人對著干。你看看你，有姣好的容貌，你才華橫溢，等你長大了，也許你會成為比我和煙秀更出名的伎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