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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放學后我找了個借口讓溫小花和螃蟹軍團們先走,我約了許漢文教練放學后見面,許教練來的時候,我正一個人在籃球架下練習著四步上籃。 球在籃筐上磕雞蛋般磕了一下,墜下來時我看見了籃球架后如約而至的許教練,和他嘴里掉下來的煙。 “教練,”我推了推基佬紫的眼鏡,死豬不怕開水燙地問,“你看我這個資質能打籃球嗎?” 十分鐘后,我倆肩并肩坐在籃球場旁的花圃上,許漢文默默地抽了很久的煙,最后滿心懷疑地問我:“可是溫凡會答應嗎?我可是跟他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好話他都跟我這兒裝傻充愣呢!” 我說那是因為對象是你,我和你不同。許漢文皺著眉毛嘴一癟,說你小子什么意思??? 我連忙澄清:“老師我不是說你嘴笨,我是說,你對溫凡來說就像……這個,”我看著花圃中慢吞吞爬過的一列螞蟻,說,“但我不一樣,我在他那兒怎么也得是個九王爺十王爺什么的?!编?,應該吧。 許漢文聽不懂什么九王爺十王爺,我說:“信我,他會聽我的,你讓我加入籃球隊就是了?!?/br> 許漢文一拍大腿說行!又立馬擺手說不行不行,你得先通過入隊考核。 我問怎么考核啊。 許漢文說你知道少林寺怎么收關門弟子的吧? 我瞪大眼,我怎么可能知道! 許漢文耐心給我解釋:“就是拜師前師父都要先測試一下你的底子,籃球隊也一樣,要入隊隊里也得看看你基本功扎實不?!?/br> 我說我的基本功剛剛已經全部向你展示了。 許漢文張大嘴,像是突然找回了喪失的記憶,痛不欲生地雙手埋住了臉。 我們又默默地坐了一會兒,這次我率先打破了沉默:“老師,你不能放水嗎?”天知道對我這樣的優等生來說這樣的話有多么的難以啟齒! 許漢文嘆氣:“就你剛剛那水平,我就算開閘泄洪你也過不了……” 我自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站起來一拍衣服,說那我不干了。 “哎哎哎等會兒??!”許漢文起身攔住我,無奈地道,“也不是不能放水,但是你還是得有點基本功啊,我放水也好放得好看點兒嘛,最起碼……你得把你那四步上籃給改了吧?!?/br> 四步上籃怎么了?不就差一步么。 *** 回家的路上我拐去了文體店,買了只籃球,回到小區時已經是晚飯時間了,正好小區的籃球場上沒人,我提著籃球走進球場,面對著高塔一樣的籃球架,既興奮又亞歷山大,我把手機的攝像功能打開,放在長椅上,轉了轉手腕腳踝,練起了我的三步上籃。 我對自己的技巧和耐力還是有信心的,就算沒人指導,只要給我時間,多余的那一步我遲早給它“咔嚓”掉,但是光有技巧和耐心還不夠,籃球更多時候靠的是彈跳和爆發力,我兩者都沒有。 就這樣我重復著好不容易把球丟進去了,一回看視頻,還是四步上籃,好不容易終于三步了,結果球又死活進不去的輪回。 中途我停下來抹了抹汗,擦了擦基佬紫眼鏡上的霧氣,戴上眼鏡時忽然頭皮一炸。 等等,是看錯了嗎?!剛剛好像看見穿著運動外套的溫小花從鐵絲網外晃過去??? 我又取下眼鏡擦了擦,再看時鐵絲網外當然沒人了,壓根就不像有人走過的樣子,應該是我看錯了。 我彎腰撈起籃球,為避免屢屢失敗的庶民上籃對我造成太大的心理陰影,我打算投個三分球放松一下,萬一我有三分球這方面的天賦呢?畢竟我也是個乒乓球的天才啊。 我站到罰球線后,閉上眼回憶溫小花投三分球的姿勢,一想到球場上的溫小花,唇角就忍不住彎起來,疲倦也跟著一掃而光,那真是溫小花脫韁的人生中難得精彩的瞬間。想著想著我把球托了起來,向上一拋,球劃了個完美的大拋物線,最后落進了籃球架后的垃圾筐里。 我看著被砸出來的一只礦泉水瓶子,又被砸回了現實,挫敗不已地正要去把球撿回來,卻猛地愣住了—— 因為鐵絲網外真的站著溫小花! 原來剛才我沒看錯,那個優哉游哉走過去的家伙就是溫小花!現在丫又倒回來了,停在鐵絲網外,雙手扒拉在網子上,正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我和溫小花尷尬對視,溫小花那表情,就好像來動物園參觀,卻看見猴子山里坐著個剝香蕉的我。我在他面前丟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感覺自己的臉皮也越發的厚了,到最后我干脆回了個破罐子破摔的眼神——就是我你看怎么著吧。 溫小花左看右看,見四周沒別人,這才急忙沖進來,不由分說從我手里拿過籃球,拽著我就往外走。 我說你拉我去哪兒??? 溫小花拖著我走出去老遠才說:“小區里有一伙人老愛霸占球場,而且特別愛嘲諷人,我怕你被他們笑話!” “……我的動作很好笑嗎?” 溫小花的背影悶不出聲地往前走,但我知道他在偷偷回顧我剛才那個三分球動作,因為他拽我的手都笑抖了!笑完以后他才板著臉回過頭來,對我斬釘截鐵地說:“不好笑!是他們笑點低!” 你的一樣低! *** 溫小花說要從長計議,我倆就去小區外的小餐館吃了兩碗面。當然是我買單,結賬時溫小花非爭著要給最后那一塊錢,我爭不過他,索性放開了手,讓他把兜里那一個鋼镚掏出來豪邁地拍在我的票子上,這下我和他都舒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