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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了好久,宋珂才把嘴唇張開:“他得的什么???是不是肺炎,我聽他說過一點?!?/br> 魏子豪瞧著他,本想要說點什么,卻看見他身后的秦彬凱大步走過來,心里面頓時什么都明白了。猶豫了幾秒說:“不算很要緊的病,名字我也不記得,不算要緊?!?/br> 說完,擺擺手就走了。 心里那塊懸著已久的石頭砰然落地,砸得宋珂頭暈目眩,直到肩膀被秦彬凱摟了一下才回神。 “怎么了?” 他扭頭望著秦彬凱,一句話也答不出來。站立片刻,仍然惶惶不安,幾乎都能夠感覺到脈搏里的緊張。 “我去趟衛生間?!?/br> 從隊伍當中退出來,抓著手機進衛生間迫不及待撥電話。沒想到兩聲過后電話就通了,他脫口而出:“陳覺?” 抬頭看見鏡中的自己,嘴角繃得很緊,一張臉微微發白。耳邊聽到那邊有手表走針一樣的聲音,嘀嗒,嘀嗒,嘀嗒地響…… “宋珂?!标愑X叫了他一聲,停了一停,聲音平淡而溫和,“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有事可以留言,12小時內答復你?!?/br> 竟然是錄音,給他一個人的。 宋珂呼吸停滯片刻,走回大廳仍覺得恍惚。秦彬凱遠遠地朝他招手,快排到他們了,叫他過去。他停在柜臺前,望著秦彬凱。 地勤對他們禮貌微笑:“請出示您的證件?!?/br> 秦彬凱也喚他:“宋珂,身份證?!?/br> 他吸了口氣,左手扶住值機柜臺,摸到上面略有斑駁的漆面和堅硬的棱角,心里頭十分抱歉,可是仍然開口:“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了?!?/br> 慚愧是慚愧,然而真不能夠再騙自己,這樣的情況下怎么可能離得開? 幾乎是語無倫次地把事情講了一遍。 秦彬凱起初是錯愕,后來慢慢變得平靜,再后來,說:“理解?!?/br> 是否真的理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宋珂的選擇。分別時他站在候機大廳門口親了一下宋珂的臉,對于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來說,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為愛奮不顧身。 宋珂站在車前再三對他道歉:“老秦,對不住,拖了你這么久?!?/br> 他卻笑了笑:“沒有我前任拖得久,可能我就喜歡蝸牛?誰知道。去吧,沒關系,再見面還是朋友?!鞭D過身卻抑制不住地眼圈通紅,只能揚手故作瀟灑地揮了揮,拉著行李箱大步朝登機口走去。 宋珂跳上出租車就往市區趕。 路上給程逸安打電話,除了把那邊嚇得一愣外一無所獲。又給陳念打電話,連打好幾遍也沒有人聽。心里邊惴惴不安的像揣著一面鼓,一會兒胡思亂想,一會兒又自我安慰,就是沒有一刻能平靜下來。 他催促:“師傅,快一點?!?/br> 司機從后視鏡撇他:“這么著急?是不是火車票記成機票了,要去趕火車啊?!?/br> “是我朋友住院了?!?/br> “什么???” 他怔了一下,無力地搖頭。 “嘿,這都不知道就去?!彼緳C笑笑。 匆匆趕往熟悉的醫院,進門差點與一輛呼嘯飛馳的救護車相撞。勉強定下神,趕到國際部的住院大樓,進電梯后心臟還在怦怦直跳,喉嚨干得說不出話。 結果上了三樓,走廊卻靜得很,兩位值班護士坐在那里看專業書,臺子上擱著馨香的鮮花。 他走近:“你好……”猶在喘氣。 畢竟曾經在這里住過院,其中一名護士很快認出他,微笑著站起來:“是你啊,來看???” “不是,我來找人?!?/br> “找誰?” “陳覺?!?/br> 聽到這個名字對方卻愣?。骸瓣惪偛皇窃缇统鲈毫藛??和你前后腳?!?/br> 心簡直像被人掏空了。 沒想到陳覺竟然不在這里,換了間醫院??墒且粫r之間讓人上哪找去?既不知道魏子豪的電話號碼,又聯系不上陳念,甚至連陳覺是不是在臨江都不確定。 路遠迢迢地從機場趕過來,一路上無心多看外面一眼,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此時宋珂傻傻立在那兒,回眸看向走廊外邊,原來晚霞都已經漸漸暗淡,對面的住院樓病房一間間亮著燈,像兒時路邊的商店櫥窗,里面盛滿他想要卻無法擁有的那些玩具。 后來他終于慢慢地下樓,既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辦,心里頭很亂。 坐在那個小花園里,周圍靜默無聲,風也沒有,天色介于蟹青與橡灰之間,眼前的一切都是朦朧不清的。 他靜靜地坐了半個鐘,并不覺得害怕,只是覺得自己像傻瓜一樣。因為分明記得那天陳覺說過,有事就打電話,可是真的打過去,又壓根沒有人聽。 手機握在手里,微微震動的時候他還以為是想象。 低頭一看,是陳覺。 那一瞬間腦中有什么東西啪地斷開,心里面那種空泛深切的無助感頓時煙消云散。他斂起神,過了好幾秒才接。 “宋珂,你找我?” 陳覺嗓音竟出乎意料的清楚,沉穩,一點病人的意思也沒有。 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沒有聽到他的回答,陳覺就又叫了他一聲:“宋珂?” 他這才“噢”了一聲:“是我?!?/br> 陳覺像是覺得他傻,就笑了:“我當然知道是你。你在做什么,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