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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他的新號碼。 “是我,宋珂?!?/br> 她啊了一聲,又驚又喜:“宋珂?你換號碼了?” “嗯,換了有一段時間了?!彼诖扒?,微微感到一點寒意透進屋來,“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這么晚還沒睡?!?/br> 這話本該陳念問他的,他卻先問了。陳念安靜片刻,說:“忙公司的事呀,千頭萬緒的。你呢,聽哥哥說你最近也很忙?!?/br> “一樣,工作的事?!?/br> 跟他的平靜相比,她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其實這段時間我有點想你了,但怕打擾你,所以一直沒有跟你聯系?!?/br> 指腹觸碰到筆記本電腦,本該冰涼的金屬外殼卻略帶一點溫度。他說:“沒關系,回消息的時間還是有的,就是見面比較困難?!?/br> 她默不作聲。 他笑笑:“怎么不說話了?” 又隔了好久,她才語帶沙?。骸拔覜]臉見你?!?/br> 恰好他起身找了件抓絨外套穿上,回來以后陳念還在靜靜地等他,等他開口譴責她無用的懺悔,卻不知道他壓根兒沒有聽清。 “你說什么?” 陳念鼓起勇氣,一股腦地說下去:“宋珂,我沒臉見你。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越想越覺得自己自私。以前你對我那么好我卻不知道感激,反而一直拿你對哥哥的感情綁架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這都太自私了。哥哥讓我不要再來打擾你,說你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可我心里一直很愧疚,很放不下。不過我不奢求你原諒,只希望你可以保重身體,偶爾……偶爾跟我們一起吃頓飯,讓我們知道你過得好就夠了?!?/br> 話說得很慢,不像以前那樣明采飛揚。宋珂想起從前的她極愛笑,又饞嘴,可是吃一點就容易胖,所以總是嚷嚷著要減肥。她被父母和哥哥嬌慣著長大,工作起來卻很拼命,性格又好強,一門心思想著要維護陳家的基業。她眼睛長在頭頂上,十個追求者中有九個半都不滿意,可是一直對他很好,有點依賴他,遇著什么好東西都想著給他也買一份。 他把左手藏進袖子里,柔軟的襯里讓人倍感溫暖。 “過段時間吧,過段時間我請你吃飯?!?/br> 她默了一會兒,終于靜靜地哭出來。手機信號像條細細的線,串起她流出的那些眼淚,從那頭濕到這頭。 “多大了還哭?!?/br> 半晌她才收起低泣,有些不好意思:“到時候我請你,這頓飯怎么說也該由我來請?!?/br> 他微笑:“怎么,相親相到大帥哥了?” “哪兒啊?!彼铺闉樾?,“早就放棄相親大業了,打算去庵里剃了頭當姑子?!?/br> “記得挑個近一點的庵,見面方便?!?/br> 這樣子一說開,話匣子也就打開了。陳念絮絮叨叨地同他說了好些事,說程逸安埋怨她,兩人冷戰了很長一段時間,前兩天才剛剛和好。說顧姨的孩子考上了研究生,這個暑假要到臨江來玩,所以顧姨不用回家了,她也不用擔心餓肚子。又說她的頭發長得很長了,上上周去燙了一個韓式大卷,效果卻不盡如人意,下次見面要請他點評。 宋珂沉默地聽著,偶爾往窗外看一眼,始終沒有找到機會問她。 后來終于說到陳覺。說他讓她買補品寄去原來的家,結果樣樣都被退了回來,后來廚房都快堆不下了。她悄悄告密:“你都沒有看見他當時的樣子,臉拉得老長,跟個黑臉包公一樣。我說‘你去給宋珂打電話呀’,他又不肯打,怕碰釘子,只能自個兒生自個兒的氣?!?/br> 宋珂壓根兒不知道這回事,更不知道什么補品,半晌才順著問:“他在家嗎?” 陳念愣了一下:“不是搬去你隔壁了嗎?他都好長時間沒回家了,每天除了給爸媽掃墓就是找醫生問你的病情?!闭f完才意識到會造成誤會,趕緊解釋道,“不是打探你的隱私,只是拜訪一些專家,請他們幫忙把把關而已?!?/br> 宋珂沒心思去深究這些,無聲地頓住了。 “你找他???” “不,隨便問問?!?/br> 掛斷電話就躺下了,本以為注定失眠,沒想到喝過藥后入睡很快。 就是睡夢中思緒仍舊混亂。 夢見某個雨天自己坐在已經關門的公園里,一直等,一直等,不知道在等誰。長椅上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衣服穿得不夠,外套里也沒有手機,只剩煙和一枚銀色的方形打火機。他冷得直呵白氣,沒有忍住點燃一支咬進嘴里。淡淡的苦澀,淡淡的薄荷氣息,就那樣壓下寒冷和孤獨的感覺??煲急M的時候終于從遠處傳來聲音,有人喊他:“宋珂!”仿佛是來接他的。他急忙站起來,張開嘴想要答應,喉嚨卻突然間發不出聲。 公園的長椅是鐵藝的,椅腿差點將他絆倒。他踉蹌了一下,就那樣急得醒過來,結果卻聽到外面有人拍門。 窗外滂沱大雨依然沒有停,門板被拍得砰砰地響。那聲音很悶沉,隱隱約約仿佛離得很近,就拍在他心口,令他心房直顫。 他沒有動,緩了一會兒才起身穿拖鞋。 “來了?!?/br> 拉開門,陳覺不知道去哪弄得渾身濕透,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塊干燥的地方,嘴唇也凍得烏青。他抬起眼看著宋珂,但頭發梢還在往下滴水,所以眼睛只能半睜著。 “吵醒你了……” 他聲音沙啞,背微弓,雙手緊緊地裹住風衣,不知道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