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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前言不搭后語。 陳覺不愿再聽下去,問:“冷不冷,我去開空調?!?/br> 他搖了搖頭:“回臥室再開吧,這樣比較省電?!?/br> 呼吸輕輕淺淺的,卻讓人心碎。 陳覺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把他抱得更緊,“這樣是不是就不冷了?!?/br> 他又笑:“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br> 他的聲音像細長的流蘇,拂過陳覺溫熱的手臂。陳覺沒有應,嗓子眼里又酸又疼,眼眶卻熱得發燙,冰錐對準胸口狠命地鑿,除了挨著宋珂的地方,其余什么地方都是冷的。 今晚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再恨下去。 宋珂不再說話,縮在懷里安靜得像小朋友,打瞌睡的小朋友??墒顷愑X摸到他的手指蜷得很緊,問他,他猶豫了很久才說:“陳覺,要不然咱們把公司關了吧?!?/br> “為什么?” “太燒錢了,再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br> 陳覺摟著他,他眼角泛著微弱的光。 “有我在,不會讓你的心血白費?!?/br> 他卻笑了笑:“就是因為有你在我才想把公司關了。每天那樣坐在公司里,像坐牢一樣,咱們都快兩年沒出去旅過游了,何必呢?再說也沒有多少賺頭?!?/br> 說來說去其實還是因為錢。 陳覺生平第一次裝闊:“我有的是錢,要多少有多少?!?/br> 他動了動,窩在他懷里笑:“陳總真大方??墒俏液苄?,不想再花你的錢了。把公司關了,我去找份工作,以后我來賺錢養家,你就不用再出去應酬喝酒。你做你喜歡的事,你的世界不是只有我?!?/br> “那你呢,你的世界還有什么?!?/br> 他聲音淺淺的:“我也不知道?!?/br> 接下來,好久都只有呼吸,直到陳覺忽然傾過身來吻他的額頭。 他仍然閉著眼睛,卻把身體放平,躺在陳覺大腿上:“陳覺,我想我爸了。過段時間是爸的生日,他給我打了電話,希望我回去?!?/br> “我帶你回去?!?/br> “都走了公司怎么辦?” “有你師兄在?!?/br> 他把熱水袋放到肚子上,“好吧?!?/br> “你在發燒?!标愑X終于說,“回去之前先去趟醫院?!?/br> “???”他緩緩睜開眼睛,“不去行嗎,去一趟太麻煩了,要排隊,還要掛號?!?/br> “我陪你去?!?/br> “那我也不想去?!?/br> 陳覺堅持:“有不用排隊的地方?!?/br> “國際部?” “嗯?!?/br> 他說:“我就知道?!庇终f,“那里更免談?!?/br> “為什么?!?/br> 陳覺皺眉,宋珂伸手替他展了展。 “萬一遇到你爸怎么辦?” 陳覺不記得這三年里的事,更不知道陳宗義什么時候在那兒看過病,“遇到他怎么了?!?/br> “怕你們打起來啊?!彼午骈_著玩笑,聲音澀澀的,“真要是動起手,我的立場會很尷尬?!?/br> “他是我爸?!?/br> “嗯,可他不會同意我們的?!?/br> 陳覺呼吸艱難,聲音完全地沉下去:“有我在,不需要你cao心這些,好好養病?!?/br> “感冒而已?!?/br> 他又闔上眼睛,靜靜地躺在那里。 一直到最后陳覺也握著他的手。他的手過了很久才暖和透,手腕那一截總是涼的,嘴唇也白得沒有血色。 “陳覺?”他輕聲喊。 “怎么?!标愑X學著他的樣子,捏了捏他的手。 他倚在陳覺懷里,閉著眼,最后也沒再說什么。 察覺他睡熟以后陳覺把人抱進房間,給他鋪好床,蓋好被子,再帶上門。 回到客廳拿煙抽,甘冽的煙草氣味直透入肺。漆黑沉寂的客廳里只有那一點紅,夾在指間忽明忽暗,朦朧的白霧將陳覺的臉籠罩在里面。 想不出什么對策,只能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一直抽到煙盒都空了才去給meimei和醫院打電話。 安排好明天的事以后,他脫了大衣,蓋緊一床薄被臥在沙發上。那兩個熱水袋仍有余溫,可夜里太寒冷,他望著陽臺外邊,遠淡的星子綴在墨一樣黑的夜空里,遠遠地一動也不動。他的神經猶如被人從腦中抽出來,兩邊太陽xue疼得青筋全暴,蜿蜒的筋絡像山脈起伏連綿。他的脖頸也是青紫色,因為強忍著巨大的痛苦。 此刻無比的需要日出。 新的一天快點到來,才能帶宋珂去看病??墒遣恢罏槭裁?,心里隱隱的極為不安,總覺得將要發生什么事,什么撕心裂肺的事,神經末梢突突直跳。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忽然吱呀一聲—— 宋珂起來了。 神情似乎有些遲鈍,經過客廳時滯住腳步,看了沙發上的人好一陣子。 陳覺問:“怎么醒了?” 他先是發怔,嘴角微微地顫抖,像是想要說什么,可是終于忍住了,只從廚房倒了一杯水回來。 原來是渴了。 “晚安?!标愑X說。 他停在房門口,背影微顫,頭輕輕點了點,“晚安?!?/br> 陳覺睡不著,怎么也睡不著,也許是因為周圍太靜了。 沒過太久,房間里有低微的響動,并不算明顯。陳覺起初警覺了一瞬,可是仔細聽了很久也沒再聽到更多。 再一次閉上眼,恍惚瞇著一會兒,眼前卻出現許多模糊的畫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