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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快排到時手機震了,是陳念。他只好雙手抱著食物跟咖啡,用肩膀把手機夾在耳邊:“什么事?” 陳念那邊挺吵的,大約在餐廳:“沒事,問問你在干什么,周末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br> “最近挺忙的,周末的事說不準?!敝讣獗煌氲谞C得通紅,可是眼中含笑,“對了,猜猜今天中午我跟誰一起吃飯?!?/br> 難得語氣這么輕松,把陳念都聽樂了:“誰啊讓你心情這么好?!?/br> 宋珂但笑不語。 陳念猜了好幾個人都不對,最后忽然一怔,說:“不會是我哥吧,不可能???他人在國外呢?!?/br> 宋珂心里空白兩秒,笑容僵硬在臉上。接著肩膀被人一碰,手機摔到了地上。 “怎么了?”陳念的聲音變得很遙遠。 撞他的人替他拾起來,一看屏幕碎了一個角,只好自認倒霉表示愿意賠錢。宋珂從對方手里接過手機,聽見陳念喊他:“宋珂、宋珂?!笨墒撬僖膊幌腴_口。 遲滯地走出去,門外沒有人在等他,地上連一點煙灰都找不到。 “欸,欸!東西不要了?”收銀員也在后面喊,喊不聽,就罵他,“神經病?!?/br> 那個撞掉他手機的人低聲笑:“興許腦子是有點問題,賠錢都不要?!?/br> 也許陳覺只是一時走開了。 等吧。 就在便利店門口等著,紅綠燈反復交替變換,身邊人來人往,可是陳覺始終沒有回來。 宋珂覺得不對啊,不應該。他們一起走了那么遠的路,說了那么多的話,甚至還差點一起去吃那家煲仔飯。 怎么會? 他逆著人流疾奔,一口氣穿過三條街,初春寒涼的冷空氣透進肺里,頭顱卻一陣陣發燙,跑到店門口已經滿身是汗。 門的確是關著的,那張歇業告示也還在,上面的話卻變了:家人急病,歸期未定。 歸期未定,殘酷又現實的四個字。許多人和事都是這樣,一次意外就能將苦心經營的一切打得七零八落,什么時候會好起來誰也說不準。 他力氣用光了,只好靠坐到店門口,撐著膝劇烈地喘息。眼前亮一陣暗一陣,周圍的一切都看不清楚。頭暈目眩中覺得荒唐,連自己都開始騙自己,拿出手機,找出程序來。 “陳覺?” “在?!?/br> 瞧,他在。 可是心里也明白,他其實早已經離開自己。只是仍然愿意聽他說話,愿意在忙碌的工作中自己耍著自己玩,自己把自己騙得團團轉,大不了就像他們說的,說—— “陳覺,我病了?!彼午婵嘈?,“他們說我是神經病,我不是啊,只是太想你?!?/br> 程序回他:“這個問題太難了,我想我還需要學習?!?/br> 他早猜到答案,不由自主地微笑。因為覺得自己的預判準得可怕,陳覺的智商就是不如自己。要是自己來錄,保準會往里面錄一句:“我看你是腦子有病?!?/br> 笑累了他把額頭低到手背上,握著手機打瞌睡。這里又沒有什么人,其實很適合睡午覺,就是冷了點。 睡到迷迷糊糊,被程逸安一個電話震醒:“你跑到哪里去了?開會了,快回來?!?/br> 忘了還有這事。 只好咬牙站起來,餓著肚子往回走,真正體會到什么叫眼冒金星。一邊走他一邊想,低血糖對人的打擊是毀滅性的,到公司第一件事一定得是吃東西。 結果一回去就是開會,開完會又面試,回過神來太陽都快落山了。 見他精神欠佳,程逸安讓他早點回去休息:“好不容易今天不忙你趕緊溜吧,明天不是還要跟人事談職級變動?” 顯然又是一場持久戰。 他也知道自己應該多休息,拿上東西告辭:“那就辛苦你了師兄?!?/br> 程逸安卻說:“誰告訴你我要加班了?我就不能享受享受是吧。走,把你捎回去,正好過去看看小九?!?/br> “小九在美容院,約的是晚上九點過去接,現在太早了?!?/br> 其實知道師兄是見他沒開車,專程要送他回去,不是順路。 走到半途天色陰下來,程逸安自言自語:“今年這天氣真是怪,冬天一粒雪都沒下,春天倒是隔三差五像要飄雨?!?/br> 前窗蒙著一層朦朧的霧氣,車內倒影模糊不清。 沒聽到回應,程逸安將臉側過去,發現宋珂睡著了。他頭倚著車窗,面容脆弱又沉靜,兩只手卻把安全帶攥緊,眉心微微皺著,好像夢里都過得不大順心。 說起來他們倆認識也有七年了,讀書的時候宋珂可以稱得上是胸中有丘壑,長得又帥成績又拔尖,追他的姑娘見天在宿舍樓下喊話?,F在倒好,被個陳覺折磨得覺都睡不踏實。 不過倒也不能完全怪陳覺,折磨他們的不止感情,更多的是生活。程逸安無奈地想,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當初回國是抱著大展拳腳的想法,如今卻已被生活摧殘成庸庸碌碌、因循守舊的中年人。但是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能幫宋珂跟陳覺留下一些棱角。 車停在小區樓下,坐了一會兒他才將人叫醒:“到了,回家早點休息?!?/br> 宋珂起來揉了揉眉心,道過謝后推門下車。 天色已晚,樓道里很寂靜。 踩著樓梯走上去,墻壁上有些小孩子留下的腳印,感應燈上月壞了一盞,只剩下兩盞還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