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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眨眼功夫大堂經理已經把人接過來,頸下墊了個座墊,身上也蓋上了毯子。聞訊趕來的醫生大致檢查后說:“心跳血壓沒什么大問題,不過保險起見還是送到醫院去看一看得好?!?/br> 救護車閃著紅燈呼嘯而來,載著陳覺和昏迷不醒的宋珂駛離。 在車上醫生問病人有什么既往病史,陳覺說不知道,又問病人多大年紀、剛才有沒有接觸過敏食物,他也說不清楚。 醫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看你這么緊張我還以為你是他家屬,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叫他家里人來,人來不了起碼也要打個電話?!?/br> 翻出宋珂身上的手機,陳覺發現那簡直不能再稱之為手機。它舊得幾乎快散架了,連鎖屏密碼都沒有設,功能更是簡陋單一。點進去翻通訊簿,寥寥幾十位聯系人,收藏夾里只有兩個人,一個叫程逸安,另一個沒有名字,只是一串號碼。 打第一個程逸安的電話關機,打第二個,那串號碼,系統提示是空號。 空號? 陳覺蹙緊眉,望向宋珂的目光深不見底,宋珂卻只把漆黑的眼睫閉著,看不見也聽不見他心里的疑問。 好在到了醫院檢查過后證實沒有大礙,只是一時氣血不平外加后背的傷還沒有好全,所以體力不支暈倒了,吊瓶葡萄糖休息休息就會醒。 才剛離開醫院幾小時,又回到了那間病房,就連之前照顧他的那位護士都嚇了一跳,“怎么搞的呀,怎么剛出院又回來了?”扭頭一看陳覺黑沉的臉色,又悻悻地不敢再問。 把人安頓好以后陳覺去外面抽煙,簌簌的冷風從頸間穿過,吹得他兩頰肌rou收緊。低頭拿出煙跟打火機,但或許風太急,打了幾次都沒打燃。 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為什么會心悸成這樣?從宋珂暈倒的那刻起,腦子里的疼痛感一陣重過一陣,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瘋狂地在身體里叫囂著。 恍惚中他覺得自己早在很久前就抱過宋珂,他對他的身體是那么熟悉,緊緊箍著他的時候又是那么安心。宋珂的眼睛,宋珂的唇,甚至是耳后不起眼的那顆小黑點一樣的痣都讓他發昏,讓他近乎貪婪地想要汲取記憶中的氣息。 旁邊的空調外機轟隆隆地響著,路燈下零星有幾只蚊蚋在飛,有路過的人好奇地往這里看了一眼然后趕緊加快步伐匆匆離開。 走回病房,護士正好在,看見他以后猶猶豫豫地說:“那個,陳總……” “他醒了?” “不是,是那個手機……”護士指了指桌上,“響了好幾遍了,要不然您幫他接一下?” 這間單人病房本來就很空曠,一旦安靜下來,震動的聲音就變得更加明顯。 是個陌生號碼,不是那個程逸安。 “喂,我是送蛋糕的!”剛一接通對面就噼里啪啦地開始了,“家里沒人嗎?!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啊,打你電話打了七八遍都沒人接,你的蛋糕到底還要不要???” 陳覺耳膜刺痛,拿開片刻后才道:“你是不是打錯了,這是宋珂的手機?!?/br> “打錯了?”那邊頓了一下,像是去確認了什么,緊接著變得更加氣急敗壞,“哪里打錯了?沒打錯!收件人寫的就是宋珂,這個蛋糕你是不是不想要了啊?!?/br> “什么蛋糕?” “你自己訂的生日蛋糕還問我?” 誰生日? 陳覺眉心越擰越緊:“他人不在家,我給你加兩百塊錢,你把蛋糕送到我這里來?!?/br> “現在?” “對,現在?!?/br> 對面一聽,立馬陰轉晴,歡天喜地地答應了。 至于生日的事就更容易,他不過是到護士站去問了一句,護士就開始大呼小叫:“今天!系統里登的居然是今天!難怪我看他昨天大包小包地買回來,原來是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啊?!?/br> 說完發現面前的鐵面神臉色黑得更明顯了,護士小姐還以為是自己太吵,立馬訕訕地收小嗓門:“陳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樓下掛個號看看……” 大概自己真該掛個號看看,陳覺擺擺手離開。 回病房的路上鐘文亭打來電話:“喂,你怎么還沒過來,我澡都洗好了?!?/br> 聲音里三分埋怨七分撒嬌。 “我有事,今晚不過去了?!?/br> “什么事比我還重要???你說不出來我可不信?!?/br> “宋珂病了,我現在人在醫院?!?/br> 鐘文亭在那邊輕吸了口氣,十分不滿地嘟噥:“他病了跟你有什么關系,他死了也不要你管吧?!?/br> 陳覺本來微低著頭,聞言把頭抬起來,肩膀落下一道凌厲的彎度。 大約也是意識到自己話說得太過,鐘文亭訕了一會兒,討好地開口:“生氣啦?” 陳覺側過身,透過探視窗往病房里看去,只一眼就發現宋珂像是醒了,身體朝里側臥著。 他神思微凜:“先掛了,以后再說?!?/br> “喂喂——!” 電話直接成了忙音。 收起手機他推門進去,藏在被中的肩隨之微微一動,但很快就恢復沉寂。 “醒了?” 宋珂一動不動地臥在那里。 除了剛才在餐廳門口,這好像是陳覺第一次把目光放在宋珂身上這么長時間。他的身體隨呼吸微微起伏,搭在外面的手背一點rou也沒有,除了骨節就是泛青的血管。他的頸也瘦得驚人,白皙光滑的一截,仿佛輕輕一擰就會折斷。還有他的背,薄得像紙板一樣,空有棱角卻沒有傷人的本事。但他的頭發卻柔膩又黑亮,燈光下發梢泛著軟和的微光,不必觸摸就知道一定像綢緞一樣溫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