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瑟在府內本就不被人重視，這些首飾是母親留給她的念想。

    可景瑟做的再好，身邊的下人們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她的善解人意和大度，像親手賜給下人們能要了她性命的鋒利匕首和慢性毒藥，往后會折磨的她每一夜都難以入睡。

    這樣背信棄主的下人沒了景瑟也不心疼，只是她如今愛惜自己的羽翼和名聲，所以即不愿意管月季和那些人的窩里斗，也不愿意月季死后會影響到自己一點。

    “小姐你這是怎么了？”月季看著景瑟的樣子，又再一次把話題扯了回來，“小姐，你千萬別放過杜柴和杜家?！?/br>
    景瑟附和，“那你說怎么辦？”

    “你一定要狠狠的責罰杜柴，不能讓他去京城景家做事?！痹录居终f，“奴婢瞧著杜柴之所以會有膽子推小姐您落水，八成和周mama也脫不了干系。昨兒杜管事說送杜柴去西南軍營里從軍，唯有周mama不愿意。您瞧，若不是周mama唆使杜柴推你落水，她怎么會袒護杜柴，還不允許杜管事罰他！”

    “你也知道周mama仗著杜管事曾在伯爺身邊從事，事事都敢忤逆西院老夫人，小姐是為了畫賞荷圖給老夫人才去四里池的，周mama自然不高興。所以，她才會讓杜柴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br>
    “小姐，您得替你自己出氣啊。若不讓杜管事狠狠的責罰杜柴和周mama，往后其他人也敢如此對你?！?/br>
    月季恨不得把景瑟當成一把鋒利的匕首，殺了杜管事一家滿門。尤其是那個以為自己認識幾個字就了不起的周mama，更是讓月季覺得礙眼。

    她就看不起周mama平日里那個裝作斯文的模樣。

    屋內，十分的安靜。

    月季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景瑟的回答，而是又一次聽到了屋外的動靜。

    “小姐，奴婢周氏求見?！蓖饷骓懫鹆藡D人的聲音。

    月季下意識哆嗦了下，她不知方才自己說給景瑟的話，周mama是否聽見了，有些慌張和不安。

    景瑟注意到月季膽怯的模樣，卻是笑了起來。

    有膽子害人，卻沒膽子承認。

    當真是又愚蠢又惡毒還慫的像只藏在暗處的鼠。

    “讓周mama進來吧?！本吧f，“我知道怎么辦！”

    她最后一句話意思含糊不清，可月季卻聽出了景瑟那薄弱的憤怒，想著這事約摸是成了。

    月季心里十分得意，表面上卻裝作擔憂，“奴婢知道了，小姐您小心些，奴婢在院外候著，你喚一聲奴婢就進來了?！?/br>
    月季的擔心終究是偽裝，她說完就毫不猶豫的轉頭出了門。

    很快，周mama就走了進來。

    周mama周文月今兒穿著一身洗的有些泛白的馬面裙，裙邊更是有了線頭。她的神色并不好，像是蒼老了許多歲，瞧著十分的狼狽。

    在景瑟的記憶里，周mama是個看似軟弱卻很有主見的女子。

    周文月雖是庶女，可父親卻是進士，也算是出生在書香門第之家。周家拿周文月做籌碼，讓她嫁給杜管事杜毅，周mama也沒說什么就嫁了，且在杜毅差點死在戰場上的時候，也沒有選擇離開。

    周家人其實骨子里瞧不起出生卑微的杜毅，可又想和景家扯上關系。

    畢竟杜毅被小姚氏救回景家后，就一直呆在景鐵銘的身邊。若不是因為在戰場上留了太多的病根，也斷然不會回京養老。

    周家人的算盤的確打的好。

    杜毅回京后雖不在京城祖宅里住著，而是跑到京郊的莊子上伺候小姚氏，但是杜毅畢竟曾是武將，在京城也有不少關系。為此，周家這位老爺子也仗著杜毅的關系，混了個不大不小的六品閑差。

    因為這個事，周mama每次和周家的聯系愈發少了。

    她知道周家人是在利用自己，而丈夫也是為她才會妥協。

    周mama在這件事情上，看的透徹至極。

    “小姐！”周mama走上前就跪在了景瑟的身前，“老奴知錯了，求小姐饒了杜柴?！?/br>
    “老奴自知不該和小姐說這些，只是……”周mama聲音有些哽咽，“老爺子的身子向來不好，連大夫都說他沒幾日了。老奴想讓杜柴給老爺子送個終?！?/br>
    這種話，若是放在從前，周mama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這等于是在咒罵自己丈夫的父親。

    可是，現實擺在眼前，她又不能不面對。

    壽材和壽衣都備下后，她心里已經有了數。

    杜老爺子這一生命苦，幾個孩子除了杜毅外都戰死在了沙場上，而她的丈夫杜毅又因為身子的緣故，再也不可能有其他的孩子。這杜家如今唯一的血脈，只剩下杜柴這一個了。

    周mama也不是不懂事理的人，她知曉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可杜柴的身子，當真不適合上戰場。

    而且，即使若真的罰杜柴從軍，她也沒有半點埋怨，只是這些年來杜柴一直陪在杜老爺子身邊，若是杜柴突然走了，杜老爺子剩下的日子會更短。

    她要求的不多，她想讓杜柴多留幾日在莊子上，讓杜老爺子安安穩穩的離開。

    可周mama也知道，這對景瑟而言，太不公平了。

    杜柴做錯了大事，卻還要請求景瑟原諒，這當真是無恥至極。

    “就一個月，一個月就好?！敝躮ama姿態放的極低，“小姐，老奴求求你了。若是小姐愿意讓杜柴多留一個月，老奴愿意做牛做馬報答小姐的恩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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