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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奴自己還不覺得,跑到街上后,上了橋。迎面噠噠噠過來一輛馬車,姜奴的身子就跟那馬頭撞上了。馬夫猛拉韁繩。 要說姜奴強悍呢,他被撞上一點事都沒。倒是馬兒受了驚嚇。又被馬夫那么狠狠一扯韁繩,嘶鳴著雙蹄騰空。后面一個小巧的馬車棚。左輪滑向橋邊。這木橋年久失修,護欄跟那裝飾品也差不多了,只聽嘭嘭幾聲,護欄的木頭連著鎖鏈先落了水。那小馬車眼看著也側翻了出去。 馬車還沒落水呢,人群里已爆發出一聲大喊:“不得了啦!馬車掉水里啦!” 卻說姜奴在馬車側翻的瞬間已反應過來,猛撲上去,抓住車轅。馬車夫最先沒有依仗滑了下去。 撲通掉水里了。他是個會水的,嘩啦幾下就上了岸,只不過當時心驚膽戰的是,害怕馬車也掉了下來,若是那巨物砸下,不死也殘。 姜奴眼看著就要將半傾的馬車拽上來了,忽而一抬眼,看到死死抓住車門,努力不讓自己滑下去的女人。那女人的目光往他身上一釘。姜奴只覺得頭皮一麻,人就沒知覺了,馬車猛得往下側翻而去。 女人整個的滑下去,揪住馬車門,半截身子懸在空中,終于忍不住咒罵出聲:“該死的姜奴!每次遇到你準沒好事!”而后放棄般的,任由自己落了水。 姜奴大喝一聲,方才拉鋸半天,這一下猛得被他穩穩當當的扯回了橋上,連車帶馬。然后不等眾人有所反應,一個猛子扎進了河里。 女人是會浮水的,剛露了個頭,一個大浪打下來,又被灌了好幾口水,飄飄蕩蕩的就像一片無根浮萍被沖出遠處。忽而被人一把揪住掛在脖子上的一串珍珠,勒得險些就此升天。 姜奴大開大合,掀起巨浪,很快將人拖上了岸。不等人群圍攏過來,又以極快的速度將女人抱上馬車,人群忽然爆發出了激烈的掌聲,姜奴就在這不合時宜的掌聲以及女人披頭散發幽怨的瞪視中趕著馬車走遠了?!黄肪佣?,白玨靠著窗口免費看了一場好戲,口內嘖嘖道:“都三十歲的人了,一點長進都沒?!币晦D頭見顧長思張著嘴半天沒合上,白玨握著扇子,抵著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又見連翹也扒著窗戶眼一眨不眨,順手也敲了一下她。 顧長思:“我姜叔這是怎么了?” 白玨:“見鬼了吧?!蹦抗怆S意掃過包間的擺設,心內隱隱約約有些奇怪。 不一會,房門被敲響,店小二上了菜。白玨怪道:“我都沒點菜,你怎么就上菜了?”順勢一掃,喲嚯,都是自己愛吃的。 店小二說:“東家說過,只要是恩公的家人過來一律上這些菜。不要錢?!?/br> 白玨斂了笑容:“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顧太尉就算是為你家主人做了什么,那也是他職責本分,理所應當。你們一品樓名聲這么大,若是顧太尉收受賄賂的事傳出去,御史臺那幫老匹夫可不講情面?!?/br> “不是顧太尉。小人的恩公是顧夫人?!闭f話間,門外進來一人,腆著個大肚子,身上圍一條油乎乎的圍裙,一看就是個廚子。 店小二一見他,神色一肅,恭恭敬敬,“東家?!?/br> 白玨盯著他,搜尋記憶,實在想不起她過往的人生里出現過這號人。按理這般龐大的身材,如此鮮明的特點,她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 廚子看向白玨的目光有些許的停頓,不過很快從她臉上移開,望向顧長思,行了個禮,“小的給顧小少爺請安?!?/br> 顧長思認識他,每回他家辦大的席面都會請了他過去做菜,他一直只當他是尋常廚子,不想卻是一品樓的東家,頓時有些拘謹起來,忙跟著叫了聲,“東家?!?/br> 廚子笑了起來,他一笑,兩只眼就瞇成了一條縫。 白玨心想著他口里稱呼的“顧夫人”不是自己,心里就不大得勁,懶洋洋的往椅子上一坐,誰也沒招呼,兀自吃起了菜。 廚子見她這般,忍不住問道:“這位是?” 顧長思道:“我師父?!?/br> 白玨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神情懶散,仰頭一飲而盡。轉臉一看,廚子正愣神盯著自己看。 白玨心中不爽,“認完了親沒有?認完了趕緊走,別影響老子吃飯?!?/br> 店小二聽了這話,頓時有些來氣,嘴里發出不滿的聲音。廚子抬手阻止了,反自曝家門道:“小人范正好見過師父?!?/br> 白玨又斟了一杯酒捏在手心,漫不經心,暗道:“你個廚子叫這名倒是恰如其分,范正好,可不就是飯正好嘛?!?/br> 等等,這個念頭怎么莫名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外頭忽然傳來說話聲,掌柜的進來說:“東家,有貴客在催菜?!?/br> 范正好不好久待,又朝二人拱了拱手,顛著肥碩的肚子,卻又腳步輕盈的下了樓。倒是個靈活的胖子。 出了門,沿著長廊下樓,范正好忽然低頭擦了下眼角,掌柜的走在前頭,一回頭見東家紅了眼,遲疑道:“東家,您這是?” 范正好揉了揉眼,“無事,只是見到有人神似故人,一時情難自禁?!?/br> 屋內,白玨看向還沒離開的店小二,忽然道:“這一品樓可曾換過主人?你們東家可是后來才盤了這里?” 店小二翻了個白眼,有心想懟她,又不敢,只語氣不怎么好道:“小的來這里不足三年,卻也聽掌柜的提過,東家是一直沒換過的。只是他老人家近些年專心研究新菜式,帶徒弟,倒不是一直在后廚幫忙??凸僖菦]什么事,小的就先出去忙了,有事的話拉一拉這個繩子,我們聽到鈴鐺聲就過來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