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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下床,繞到她身邊彎腰拿起她的杯子,看了她一眼——她仍然低著頭,手機被擺在一邊。 一杯水從開始到接滿,也不過短短六七秒鐘。 再轉身的時候,手機已經被孫三陽重新拿在手里。 陸藏眸光一沉,捏在杯子把手上的手指緊了緊,快步走到床邊,微微彎腰,看向手機屏幕——在孫三陽按下發送鍵的1秒鐘之后。 通知欄的圖標轉了幾個圓圈,顯示發送成功。 孫三陽把手機遞回來,自己則是重新放倒病床,兩只眼睛看著天花板出神。 這個而賬號是孫三陽剛剛注冊的,只有兩個官方粉絲,微博數是孤零零的1。 陸藏點開微博,是轉發的那個段子手的文章。 沒有頭像,名字也只是“孫三陽”這三個字的微博后面是這么一句話。 “邪惡唯一勝利的原因,就是好人的無所作為。謝謝你?!?/br> ** 第二天一早,孫三陽還沒睜開眼睛,就聽見自己身邊“嘩啦嘩啦”翻報紙的聲音。 她閉著眼睛皺了皺眉頭:“申江?!?/br> 申江翻報紙的手一頓,“啪”地一聲把報紙拍在桌上,雙腿交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倒是很悠閑?!?/br> “養傷不就是這樣,之于我也和在看守所沒有什么區別,坐與躺而已?!贝昂煴焕_,陽光有些刺眼,孫三陽瞇著眼,“有事?” “大事?!?/br> 孫三陽勾勾嘴角:“什么算是大事?” “有人把你的事情從網上曝出來了?!鄙杲嫠汛差^搖高,手中的報紙展開,鋪在她面前。 《冷血殺手孫三陽曾遭暴力性侵,懲惡揚善只是掩飾犯罪動機?》 黑色加粗的大標題,頭版頭條。 陸藏走上前把報紙一把拽過來飛快地掃了一圈,臉色一點點由白變黑。 報道的主人公卻像是什么也沒看到,目光平和,呼吸都沒亂掉一分。 報道中用“知情人士”代替了那個告密者,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屋子里的三人都知道這是誰做的。 文章言辭犀利,用了許多類似“性侵”,“虐待”,這樣刺眼的詞,生動的細節讓將還配了不少黑白的傷口特寫照片,能看出是舊傷。 “這不是你的照片?!标懖胤畔聢蠹?,一字一頓地說。 “是不是都無所謂?!睂O三陽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的腹部,“是真是假又怎么樣呢?就像犯罪的人會接受應有的懲罰,說假話的人也不可能平平穩穩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彼龘u了搖頭,看向窗外,“越是有跡可循的事情,越能吸引越多懷有不同目的的人?!?/br> 窗簾只是拉開了一道很小的縫,孫三陽逆著光看過去,能看到陽光中偶爾一閃一閃的鏡頭的反光。 “這是你們的機會,也是我的機會?!?/br> 陸藏看著她,發現她的臉上突然又出現了他熟悉的表情。 這種表情他雖然熟悉,但也是許久未見。 那是她來自首的那天,對著鏡頭唯一一個笑容。 那種志在必得的笑容,讓人背后生起一陣寒意。 ** 接下來的日子,平城警方曾經用“地獄”兩個字來形容。 因為孫三陽的反擊開始了。 當然,“反擊”這個詞當時并沒有出現在警方的報告中,這是兩年后,第一本關于孫三陽的傳記出版,在講述到這件事的時候,用了這兩個字。 連續幾天,全省上下大大小小的領導都坐在會議室里,兩邊大門都敞開著,秘書們不斷進進出出,手里的文件一份份擺上桌子,又一份份被推翻拿去碎紙機銷毀。 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新聞媒體表面上默不作聲,實際上已經沸騰。 大屏幕上不斷出現新的照片,又刪除,三份連夜趕出來的驗尸報告擺在桌子上,新鮮熱乎。 但是尸體已經冰冷了。 方余鑫,三十六歲,記者。曾經參與過高善群和沈建明案件的跟蹤報道,收受金錢珠寶等財物“公關”,價值共計二百七十萬,其中三十萬元隨著尸體的發現曝光在大眾的目光下。 江昆,四十歲,曾經是平城移動公司董事長王敬軍的辦公室秘書,王敬軍死后三個月辭職,尸體被發現時口袋里塞著價值三百萬人民幣的裸鉆八顆。 王匠,四十二歲,平城四建副總經理,和朱建勇私交甚好,他是唯一一個身邊沒有任何財物的死者,但是他卻在尸體被發現的第二天被曝出曾同時交往三個情婦,同時還涉嫌謀殺其中的一個。 他們的尸體毫無例外,都是被人發現在自己房子的冰柜里,尸體很完整,沒有肢解,頸部大動脈被刺穿,失血過多而死。死后被冰凍在冰柜里,冰柜里放滿水,發現的時候已經和尸體凍在一起,成為一個巨大的冰塊。 具體死亡時間很難推測。 三個人因為工作的緣故經常出差幾個月,家里有經常能收到他們報平安的郵件,所以并沒有想到他們會遭遇殺身之禍。 發現尸體的時間太過巧合。 三具尸體,前后不超過兩天。 而且稍微一調查,就能發現他們和之前六個死者中的四個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 這個問題一發現,就讓人不寒而栗。 與此同時也讓人從心底產生一個疑問——這三個人,究竟死了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