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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剛睡醒的霧氣和迷茫,像只無辜的小白兔。 以至于他在開門的時候,手下的動作都頓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那只是她的另一張面具而已。因為她在看見他的瞬間,眼里的迷茫就漸漸退去,身側的尖刺也肆意舒展出來,連半點遮掩都懶得。 孫三陽懶懶地走到桌前坐下,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提的盒飯上。 她甚至都沒抬頭正眼看他一眼。 “不錯啊?!彼籼裘济?,一只手隨意的把頭發別到耳后,“帶著午飯來,至少是現在對我來說,確實比任何條件都誘人?!?/br>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咧開嘴笑了笑:“謝天謝地,要不是你來,我還真以為自己這幾天都要餓著了?!?/br> 陸藏把盒飯輕輕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拉開凳子坐在她對面:“我只是想來和你吃頓飯而已?!?/br> 他的聲音帶著年輕人的清冽,余音又帶著中年人的磁性。 孫三陽的耳朵輕輕動了動,抬起頭看了對面的人一眼。 一雙清澈中充滿狡黠,另一雙深沉而無波瀾,兩雙極漂亮的眸子對在一起,彼此都在對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縮小版的倒影。 這種個感覺很奇妙。 “呵,現在公檢的人也可以來審訊犯人了嗎?”她盯著他的眼睛,翹了翹嘴角,“現在的公務員面試,果然是看臉啊......” “看來我們都對公職機關選拔人才的方式多有詬病?!标懖厮坪跻稽c也不驚訝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這反而更激起了他對她的興趣,“只是私人身份的探監?!?/br> “是嗎?!睂O三陽歪了歪腦袋,“那我也有權利不見你?!彼蝗恍α?,“不過看在你帶飯來了的份上,我愿意回答你幾個問題?!?/br> “問題不急?!彼押酗埓蜷_推到她面前,遞過去邊緣被磨得光滑的木頭勺子,“先吃飯吧?!?/br> 孫三陽接過勺子,饒有興致的看了他一眼:“正合我意?!?/br> 另一邊,監視室里,張武城正和剛趕過來的唐思明站在監視器前。 唐思明看著屏幕里兩個人和諧的用餐場景,第一次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在干什么?”他轉頭問道,“他是不能主動接觸犯人的,難道他不知道?”他皺著眉頭吩咐道,“隨便來個誰,把他給我弄出來!” 張武城抱著手臂說道:“讓他去吧,咱們都知道只要他還在平城,只要不殺人,就沒人能給他使絆子?!边@也是一開始他為什么看不上這個年輕的副處長的原因,還以為又是一個無能的關系戶。 唐思明皺著眉頭看著他們,低下頭翻著手機通訊錄:“不管怎么樣,還是要和梁所通個氣,他爸那邊我來打招呼......這小兔崽子凈惹事兒?!?/br> 另一邊,孫三陽和陸藏的午餐進展的一如監視器里看到的那般和諧。 第一次見面的兩人,不論是聊天還是眼神,都像是十年的老友一般自然,她甚至破天荒的在男人面前暴露了一個資料上沒有的特點——她極度討厭吃胡蘿卜。 “怎么了?”她把炒飯里的胡蘿卜丁都挑了出來堆在一邊,發現對面的男人正在看著她的動作,“殺人犯沒有挑食的權利嗎?” 陸藏皺了皺眉頭:“不,相反,你這位殺人犯的權利好像比其他人只多不少?!?/br> 他吃的很慢,吃相優雅,切排骨的時候執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轉而從外套內袋里掏出一副餐具,左刀右叉。 孫三陽看著他面無表情行云流水地做完這一系列動作,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在這兒還裝什么逼呢?” 這句語調平淡還帶著些許少女稚氣的吐槽讓門口的女警差點沒繃住。 “同樣的話奉還給你?!标懖厥窒碌膭幼鳑]有因為她的話而停歇,而整個監室因為這一副刀叉和他優雅的動作讓人恍惚間仿佛置身高檔餐廳,兩人面前不是盒飯,而是牛排。 排骨被剔出骨頭,切成方便咬的小塊。堆放在透明的飯盒蓋子上,被修長的手指推到孫三陽的面前。 “什么套路?”她的木頭勺子在rou上晃來晃去,顯得格格不入,“自從我進來以后,每個接近我的人都想從我嘴里套出些什么,獄警,記者,包括我的律師?!彼f這些的時候,眼里并沒有什么得意的情緒,仿佛她并不喜歡現在活得比明星還要引人注目的生活。 “你知道嗎,昨天竟然還有出版社聯系我,說要把我的故事寫成書?!彼擦似沧?,“目前這個提議比較吸引我,不過我對出版業的信任度很低?!?/br> 陸藏挑了挑眉毛:“為什么?” 孫三陽把rou塞滿整個口腔:“我的本科畢業論文,寫了整整三個月,有個出版社聯系我,說要刊登我的論文,結果最后你猜結果怎么著?” 陸藏看著她,淡淡地接道:“結果你的論文被冠上一個從來沒聽說過的老師的名字,內容雖然是略加改動,但是你最開始想要表達的思想卻被破壞的徹底?!蹦瞧恼滤催^,邏輯嚴密,引經據典,尤其是結尾的思想升華部分個性十足,“所以你順藤摸瓜,發現了以你們學校校長為首的地下論文交易鏈條,你生氣他把學生們的思想成果變成赤-裸裸的金錢交易,所以才會選擇殺了他嗎?” “功課做得不錯?!彼α诵?,“不過那只是一個方面?!?/br> 孫三陽低頭想了想:“校長......應該是八個月之前的事了吧,你們竟然還沒把他的事情挖出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