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檸檬樹(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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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檸檬樹(28) 2021年12月26日 以前,我從來不相信所謂直覺。 但那天晚上,我的直覺告訴我:暗黑的深夜,樹蔭之下,似乎暗藏著什么。 ——熊局長? 這個念頭突然出現在我腦海里,嚇得我汗毛根根豎起! 我硬著頭皮走過去,也不知怎么想的,忽地靈機一動,開始小聲背誦入黨誓言:“我志愿加入中國共產黨,擁護黨的綱領,遵守黨的章程……”。 這樣反復念了幾遍,膽氣壯了不少。心想:總比念阿彌陀佛管用吧? 我鼓起勇氣,朝樹蔭小聲問道:“詩欣,是你嗎?” 樹蔭下寂靜無聲。 我略略松了一口氣:真是疑心生暗鬼,自己嚇自己!這兩天怪事太多,難免會疑神疑鬼,有什么風吹草動就心驚膽戰…… 正打算走過去,突然,從樹后跳出一個黑影,朝我撲來過來! 我嚇得肝膽俱裂,用句西洋人的諺語,就是:整個身體幾乎從皮膚里蹦出來! 急忙轉身就跑,誰知忙中有錯,腳下一絆,一頭跌進草地里。 那人撲了個空,愣了一下,又朝我沖過來。他身材高大,明顯是個男的。但由于背對著路燈光,看不清面目。這家伙右手舉過頭頂,握著一個短短的東西,也許是一把短刀? 我絕望地想:我靠喲,這么干凈利索,直接買兇殺人??? 還沒等我爬起來,殺手已經沖近我身邊,對準我的腦袋刺下來!我趕緊一側身,兇器從我耳邊堪堪擦過。我急了眼,拼命抬起右腿,一腳重重地踢在他肚子上!那殺手呻吟一聲,仰身往后摔去…… 我心中大喜:這殺手未免太業余了吧? 說時遲,那時快。我急忙撲上去,一腳先踩住他的右手,然后準備去掐住他的脖子。 這時,路燈光透過樹蔭,正好照在他猙獰的臉上。 就在這一瞬間,我認出了這個人,心中大駭,脫口而出:“怎么是你?” 說完,我趕緊松開雙手,站在一旁。 秀青的老公趙哥平躺在地上,胸口上下起伏,正喘著粗氣。 “當然是我,想不到吧?”他仇恨地瞪著我。 大半年未見,趙哥已經瘦得脫了形,臉上顴骨突出,胡子拉碴的,早已不復以前那位神采飛揚的外交官模樣。 我注意到他右手緊握著一根針管,里面裝滿黑黑的液體。 “里面難道是……?”我嚇得趕緊后退兩步,伸手摸了摸耳朵:還好,似乎沒有被刺中。 趙哥一陣咳嗽,掙扎著坐了起來,指著我恨恨地說:“你這個陰險小人,虧我平時把你當兄弟。明知道我已經是這個樣子了,還要羞辱我……” 我莫名其妙:“趙哥,我沒做什么???” “沒做什么?呸???” 這時,旁邊樓上已經有人打開窗戶了,一個粗魯的聲音嚷道:“喂,這么晚了,還讓不讓人睡覺?再不走,老子要報警了!” 我猛然明白了什么,趕緊蹲下來,壓低聲音對他說: “趙哥,這件事說來話長。要不這樣吧,你先跟我上去,我從頭到尾講給你聽。聽完之后,如果你還覺得是我的錯,直接一針管從這扎下去!我要是皺了皺眉頭,就不是個男人!——你覺得如何?” 趙哥兩眼噴火地看著我,好半天,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 桌子上紙杯冒著熱氣,聽我講完這一切,趙哥半晌沒有出聲。 那支針管擺在茶幾另一邊,燈光下,針管里紅色的液體,像凝固的罪惡,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我心有余悸,下意識地離它遠遠的。 “按你的說法,這封郵件是那個詩欣發的?”趙哥難以置信地搖搖頭,“她怎么知道我的郵件地址?” 剛才,趙哥給我看了那封郵件,附件是一個視頻,錄了我和秀青五分鐘的床上rou搏。我仔細看了,視頻是近期拍的;拍攝的地點,仍舊是我的主臥室。 那天和熊局長談話后,我回家仔細搜尋了一遍,終于在窗戶的角落,找到一點雙面膠的痕跡。 我推測:裝盜攝的人沒有爬進臥室。他只是把窗戶打開一道縫,把手伸進來,粘上攝像頭。過些時候,趁我們不在家,又用同樣的方法取走了。 郵件的內容無非就是告密,還順便狠狠嘲諷了趙哥一番。用了一大堆下流的詞匯,比如,“老婆讓人cao”,“綠帽烏龜”,“縮頭王八”等等?!搽y怪趙哥看了會怒火中燒。 另外,我注意到,寫信人并不知道趙哥得了艾滋病。 信的末尾沒有署名,和我猜想的一樣,只有這么幾個熟悉的字: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三)” 我打開手機,給趙哥看那天從派出所出來后,我收到的短信:“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一)” “第(二)是在幾封匿名信里面,我親眼見過?!?/br> 剛說到這里,我突然驚出一身冷汗:那幾封還在熊局長的抽屜里,現在人已經死了。如果信被其他人看到,后果將不堪設想! ——不行,我得想辦法拿回來。 我定了定神,回答趙哥的問題:“至于你說詩欣怎么知道你的郵件地址?原因很簡單,詩欣負責管理科里的人事檔案,我們的住址,聯絡方式,直系家屬……她都一清二楚?!?/br> “好吧,這是你和她的事,與我無關!”趙哥斷然一揮手,然后,重新惡狠狠地瞪著我:“你和秀青上床,這件事你總沒法否認吧?” 看著我沉默的樣子,趙哥突然情緒一陣激動,用右手遮住臉,小聲抽泣起來: “我把你當作好朋友,你卻……你知道嗎?我現在已經快失去一切,事業、健康、前途……剩下的只有秀青了,她說過,她永遠不會離開我……想不到,你卻和她……你知不知道,我收到郵件的時候,心里有多么絕望,多么痛苦?真的,現在我還恨不得殺了你……” 他咬牙切齒地說,然后埋下頭,開始嚎啕大哭!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成年男人,像他哭得這么凄慘。好像一個可憐的孩子,丟失了他所有心愛的玩具。 我趁他不注意,悄悄把針管移遠一些。然后,扯了兩張紙巾遞過去。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我妻子的關系嗎?”我輕聲地說。 哭聲頓止,趙哥的身體像觸電一般,一下子僵住了。 “我和秀青之間的事,一點都不怪秀青,是我主動引誘了她?!蔽依^續說道,“現在想來,剛開始的時候,其實是一個誤會?!?/br> “前幾年,我察覺妻子舉止異常,便在臥室里放了個攝像頭??上е慌牡奖秤?。那個人和你一樣,都是喜歡健身的,從背后看起來很像。再說,平時你總和她打情罵俏。我便以為是你,一心想報復,所以才想辦法去勾引秀青……” “我和秀青在一個辦公室,朝夕相處。當然,她對我也有好感。時間久了,這并不是什么很難的事?!?/br> ——說到這里,我突然想起那句話:所謂的緣分,很多時候,其實就是距離。 “最近,我終于明白,那個錄像中男人,其實不是你。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同一天,我老婆親口向我承認:她和你發生過性關系……” 我苦笑一聲,“你看看,整件事情就是這樣,終點又回到原點。說是誤會,其實又不算是誤會;說不是誤會,結果一開始就已經誤入歧途,最后走來走去,又走到了終點……” 趙哥雙手掩面,一動不動,聽我講述這一切。 看著他凄涼而尷尬的樣子,我突然想起李漁的,里面有句著名的話:yin人妻女笑呵呵,妻女yin人又如何? 世上本無什么新的故事,所有的故事,前人其實早已經講述過了。 ………… 過了好一會兒,趙哥才抬起頭來。他擦干眼淚,像過去一樣,平靜地看著我。 我意識到,這個男人已經恢復了理智。 “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我是說和詩欣那頭,難道就什么也不做,等著她繼續“四”、“五”、“六”……一步步緊逼過來?” “你要搞清楚——“趙哥補充道,聽起來似乎對我仍有恨意,“——我不是替你考慮,而是為了我們大家。再這樣下去,估計這個瘋女人會毀了我們每一個人?!?/br> 我點頭表示同意,“我當然明白。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一時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F在她在暗處,我在明處??梢哉f,我基本束手無策?!?/br> 趙哥想了想,說:“每個人都有弱點,這個女人的弱點是什么?” 這句話聽起來很耳熟,我突然想到: ——那天,熊局長好像也和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