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檸檬樹(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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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檸檬樹(25) 2021年12月22日 警察把所有的人帶到派出所。 包括我,妻子,那個男人。 此外,還有兩個保安和酒店經理,他們是作為證人來協助調查。 我猜得沒錯,那個男人正是錄像中的男人。 他姓謝,是報社的主編。 難怪妻子有時「下鄉采訪」 之前,會偶爾提到這個名字。 和錄像中的背影相比,謝主編現在胖了不少。 令人驚訝的是,整個「捉jian」 事件中,他雖然飽受驚嚇,但竟然連一點皮都沒有擦破,全身上下,完好得像只初生的小豬一樣。 妻子立刻被救護車送進醫院,她已經有點神智不清了。 我打了個電話給秀青,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情況,請她幫忙,去醫院照看妻子。 我在派出所里呆了大約兩個小時。 負責查辦的警官姓馬,身高大約一米七五,少見地留著小胡子。 這個特征提醒了我:過去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 一問,果然!他是秀青老公的小時玩伴,在他們的婚禮上,我和他都是伴郎。 只是婚禮一結束,生活缺乏交集,一直都沒有機會見面。 想不到,竟然在這種尷尬的時候遇到了。 聽我這么一說,馬警官恍然大悟。 我們一起感嘆了一下時間過得真快,這世界真??!然后,他解開警服的領扣,遞了一根煙給我,同情地對我說,「老弟,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老實說,捉jian這事,我們差不多每個月都會遇到一兩次。開放社會嘛!這事見怪不怪?!?/br> 他吸了口煙,接著說:「關鍵是看事主的意愿,可以大事化小,也可以按治安管理處罰條例,抓幾個動手打人的關上幾天。只是這樣就鬧大了,傳出去很不好聽?!?/br> 他盯著我的眼睛,「你老婆這件事,稍微有點奇怪——」 我腦海里一團亂麻,不知說什么好,只得低頭猛吸香煙。 「我打電話去了解了。奇怪的是,那姓謝的王八蛋,她老婆居然賭咒發誓,說一點也不知道這事!我拿那婆娘的照片給保安和經理看,他們也說,現場沒有見過這個女人?!?/br> 我抬頭問:「那怎么辦?」 「老實說,暫時沒有辦法?!格R警官郁悶地說:「我只能估計:那婆娘在裝傻。聽說,真有這種專門替人捉jian啊,打小三啊之類的「專業團隊」,只要花錢就行。 我懷疑她就是請了這些人,然后拍拍屁股,說自己啥都不知道?!?/br> 我離開派出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我和馬警官握手告別,感謝他的幫忙,約好有時間一起吃飯。 臨走前,馬警官提醒我:「鄭老弟啊,我看你是明白人,就有話直說了:干我們這一行的,偷情這種事,見得不要太多哦!說白了,其實沒啥了不起。一句話,不管你怎么處理,千萬別動手傷人。一動手犯法,你就輸了。這不是對不對的問題,是劃不劃得來的問題。一輩子還長,犯不著全毀在這種事上面?!?/br> 我點了點頭,再次感謝了他,說我知道分寸。 …………我剛回到車里,秀青的電話就來了。 她告訴我:妻子吃了藥,平靜了下來,現在已經睡著了。 醫生給她檢查過了,身上都是皮外傷,休息一下,擦點藥就可以出院。 秀青還說,她已經代替妻子向報社請了一個月的假,打算帶妻子去鄉下,秀青外婆家附近住一段時間散心。 那里山清水秀,地點偏僻,最近新建了一個溫泉度假村。 「你明天上班給我請事假,就說我老公病情加重,需要去照顧。我上次的假還沒有用完呢!還有——」 秀青警告我:「這事從現在開始,誰也不準提!要說什么屁話,一個月以后再說。否則我跟你沒完!」——聽她那口氣,又開始擺科長的威風了。 除了滿口答應,我還能說什么?「你自己也要小心喔,」 最后,秀青憂郁地說:「我最近左眼皮一直跳,總覺得還會發生什么倒霉事情……」 我罵了她一句「烏鴉嘴」,然后掛了電話,心里還是很感動的。 這時,我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手機里收到一則陌生的短信,沒有顯示來電號碼。 點開一看,只有一行字:「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一)」——蘇軾那首的頭兩句,只是后面奇怪地多了個括弧,里面是個「一」 字。 果然!我暗暗嘆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想起那天晚上,我和詩欣最后一次見面時,她說的一句話:「她(妻子)長得很漂亮,你真有福氣喲!」…………第二天下午,一下班,我就直奔詩欣家去。 這兩天,我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發了無 數條信息,全部石沉大海。 到了門口,我按下門鈴,然后立刻閃到一旁,不讓她在貓眼里看到我。 門開了,一個男人探了個頭出來張望。 「你怎么在這兒?」 我大吃一驚:這個男人居然是我的老朋友阿華!阿華見了我,臉一紅,尷尬地說:「哦,是你老兄???你找林生?他在洗澡……」——我一下子明白了他們之間的關系!過了一會兒,詩欣的老公林先生從浴室里出來。 穿著件浴袍,頭發還沒有吹干,大大咧咧地和我打招呼。 他滿臉春風,一點都看不出是個剛離婚的男人。 我們坐下,林先生端出了咖啡、牛奶和方糖,還特地擺出一盤精致的茶點。 在聽了我的請求之后,他皺起了眉頭:「我還真沒有詩欣的聯絡方式。那天之后,她就換了電話號碼,微信也拉黑了。女兒跟外婆住,她偶爾會去接她,但時間也不確定?!?/br> 「那你們是怎么聯系的?」 「通過律師?!?/br> 林先生簡單地說,「資產過戶,文件簽字什么的,基本上都搞定了?!獙α?,你找她什么事?想向她道歉???」 我含煳地說:「差不多算是吧,還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br> 林先生探過身來,嘆了口氣,說:「唉,詩欣這個人你其實不了解。我和她一起生活這么多年,我最清楚了。她表面上看很柔弱,其實性格很剛烈。把她惹火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你知道的……」 我心里暗罵:當初我們在一起策劃的時候,你他媽的怎么不早說?現在才講,黃花菜都涼了……我起身想告辭。 但林先生堅決挽留,說趁大伙兒都在,要開一瓶珍藏的紅酒,一起喝兩口。 我問他是不是2年的拉菲?他說不是,但也相差無幾。 這瓶酒是波爾多什么什么酒莊的,他說了一個古怪的名字,我一直記不清楚。 紅酒拿出來了,酒瓶像歲月一樣,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我們三人舉起酒杯。 林先生感慨地說:「我們三個——算是難友吧?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真像一場災難??!不過——」 他拍了怕阿華的肩膀,「也算是因禍得福,通過這場災難,我認識了阿華。就像路易十四的三個火槍手,通過一場決斗,結交了達達利昂……」 阿華始終閉著嘴,聽了他這句話,羞澀地低下了頭。 「來,我們每人說一句祝酒辭,我先來——」 我還以為他又要賣弄高雅的法語,說句大家都聽不懂的。 結果卻是俗得不能再俗的:「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 說完,他特地和阿華碰了一下杯,轉頭對我說,「老弟,該你了?!?/br> 我端起酒杯,苦笑著說:「愿天下舊情人,皆不成怨屬……」 阿華說了句什么,后來我忘記了。 只記得那天的酒其實不太好喝,澀澀的,一點甜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