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男人不依，只是垂著頭，將藥膏繞著涂抹一圈，然后在腫起的地方按了幾下。

    顏漫甚至都能感覺到遠處工作人員們八卦的目光。

    她試圖掙扎，但是怎么都沒掙扎動，半晌后只能拍他肩膀，氣急道：“葉凜！”

    他終于抬頭，眼底像是被墨染了色，壓抑又低沉，如同在克制什么。

    “干什么？”

    他這話問得太坦蕩，半晌后，顏漫也懶得管了：“算了，隨、隨便你吧?！?/br>
    明明是她扭了腳，怎么搞得好像受害者是他一樣??？

    他還生氣？他生什么氣？

    顏漫從口袋里摸出手機，結果發現這是角色的手機，里頭什么都沒有，唯一一個游戲是開心消消樂。

    葉凜還在“工作”，不知道揉到什么時候算停。

    她只能打開游戲應付著時間。

    二十分鐘后，葉凜看到腫總算是消下去不少，心里的郁結也漸漸散去。

    正想跟她說以后身體是第一位的，演戲都可以再磨，一抬頭，她的手機愉快發聲，嘹亮地響在空氣里。

    “unbelievable！”

    顏漫：“我好牛啊?！?/br>
    “……”

    察覺到葉凜的目光，她抬頭：“干嘛？氣消了？”

    “……”

    “我的錯，”他說，“不該跟你生氣?！?/br>
    顏漫沒想到有朝一日，這三個字居然會從葉凜的嘴里說出來。

    她道：“那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隨便調節一下氣氛……”

    “但是下次再有這種情況，還是要以保護身體為主?！?/br>
    顏漫聽了會兒，道：“我懂你意思，但我都有數的，扭個腳而已，過兩天就好了。我之前看一個男演員采訪，他演一段被掐脖子的戲份，因為他的演技暫時到不了很真實的窒息狀態，所以是真的掐出來的?！?/br>
    “這都很正常啊，技法到不了的地方，只能先用感受去彌補?！?/br>
    葉凜頓了頓，想到自己之前，其實也有類似的經歷。

    但他仍是道：“他是他，你是你?！?/br>
    顏漫：“怎么，我的命金貴些嗎？”

    “……”

    她低著頭沒說話，目光卻在晃，葉凜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又不是每次都在，下次你還敢，反正我也不敢拿你怎么樣?！?/br>
    顏漫：“你別在這隨便曲解我啊——”

    葉凜：“我是不能怎么你?！?/br>
    他說，“但是我會心疼?！?/br>
    她啟了啟唇，發出個空音。

    怎么搞的，告完白就打直球？還這么猛？

    顏漫懷疑他是不是被下蠱了：“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說這么多rou麻的話，搞得我都毫無還手之力?！?/br>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br>
    他說：“我喜歡你，所以才這樣?！?/br>
    “后來我一個人想了很多，我想我們當時之所以會錯過，是不是因為我，太多話都藏在心里了?！彼f，“所以趁著有機會，要說給你聽?！?/br>
    “我不想來不及?！?/br>
    他說：“我不是很完美的人，我自我、冷漠、抗拒所有親密關系，把自己封在自以為安全的房間里，不希望別人看到我的情緒，不相信自己會愛上一個人?！?/br>
    顏漫愣了下，聽到他繼續說——

    “但我會忍住我不完美的靈魂，努力去愛你?！?/br>
    “我已經在改了，這一次，你能不能……好好看看我的真心？”

    第53章 澄清五下【修】

    頭頂路燈散出微弱的光,有小飛蟲縈繞盤旋。

    顏漫看著他，半晌之后抿了抿唇。

    “我也有話想跟你說?！?/br>
    她說：“因為我現在……工作原因，真的很忙,可能暫時沒有這方面的想法，我也不想吊著你，如果你——”

    “我知道，沒關系,”他說，“我不急?！?/br>
    “你可以不用現在給出我答案，也可以用多一點時間去確認自己的心意，”葉凜說,“在你做出決定之前,我們都可以這樣當朋友相處?！?/br>
    顏漫：“你不會覺得憋屈嗎？”

    “不會?！彼f，“能待在你身邊,我就已經很高興了?！?/br>
    又來了,又來了。

    顏漫想了想,道：“但是沒有普通朋友會公主抱我?！?/br>
    “……”

    “我下次盡量控制?！?/br>
    她點了點頭，起身道：“對了，今天你買的那些應援的奶茶和零食多少錢？我轉給畢談吧，或者你如果不愿意，下次你進組，我等額給你回過去?！?/br>
    她等了半天，面前的人都沒開口,顏漫望過去,才發現他的臉在背光的暗影中模糊成一片,瞧不真切。

    只是隱隱、隱隱有些……受傷？

    他道：“一定要跟我算得這么清楚？”

    “不是,”她說,“我沒答應你的情況下，坦然接受你的示好，那不是變成了白嫖你嗎？”

    在她說清楚自己想法的情況下，要不要繼續追，是他的自由；但她不能因此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帶給她的一切，畢竟萬一到時候，還是覺得兩個人不合適呢？

    葉凜沒再回答，把自己的車開了過來，因為她實在沒辦法往回走，想著酒店也是在一起，便坐上了副駕駛。

    扣好安全帶，她道：“那我就把應援——”

    男人目視前方，回答了她方才那個問題。

    “那你就白嫖我吧?！?/br>
    “…………”

    “別拒絕我的示好?！彼f。

    顏漫很想問他追別人也是這樣嗎，半晌后忍住，又道：“你是不是被系統綁定了？就是不愛我就會死那種，所以現在才這樣，努力說服你自己愛我？”

    葉凜目視前方，街燈掠過他的發梢與鼻尖，他頓了幾秒才回。

    “愛你不用說服我自己，不愛才用?！?/br>
    顏漫：“那你就是看了我們的同人文，在里面學情話了是吧？”

    “哪句是情話？”他認真地皺了下眉，“我說的都是實話?！?/br>
    “……”

    回到酒店之后，顏漫本來以為自己還要再多想一會兒這個事，誰知道新的工作清單又發了過來，她根本沒心思兒女情長。

    西蒙：【明天白天沒事，晚上有一個雜志的預熱拍攝活動，還有個重量級人物會到場。你拍完之后先別走啊，我看能不能打點一下，到時候我們跟那邊見一面?！?/br>
    她回了好，剛退出對話框，顏宗的消息又發了過來。

    【休息沒？】

    似乎有什么情緒微妙地重疊，顏漫愣了下，這才說：【下戲了，什么事兒？】

    那邊正在輸入了挺久，久到顏漫隱隱有些預感，看到他發來一句：【快過年了，回家吃頓飯？】

    顏宗：【請你最喜歡的廚師?！?/br>
    她眨了眨眼，這才說：【不用了，你們吃吧?！?/br>
    顏宗：【這都多久了，過年都不回來？有什么再大的事兒能比過年要緊，你好歹回來看看，都很想你?！?/br>
    想了許久，顏漫問：【是爸讓你問我的嗎？】

    夜晚將感性放大，似乎只需要一條小小的引線，就能點起積攢在內心深處，蟄伏已久的情緒。

    從今天上午，工作人員遞來那杯水開始，她就一直在試圖克制的東西，似乎也在這個夜晚的二次提起中，而無處躲藏。

    回來看看。

    簡單的四個字，此刻卻變得有些刺眼。

    她說：【回去看看？看什么呢？看家里是不是會多一個新的女主人？】

    顏宗：【……你別這么說?！?/br>
    顏漫不知道他想回復什么，但大概很難表達，對面輸入又刪除，刪除又輸入，十分鐘過去，也沒發過來什么。

    最后，顏宗說：【我也很想媽?！?/br>
    區區五個字，卻讓她眼眶一熱。

    原來過了這么久，即使再怎么努力壓制，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在看到這幾個字的瞬間，還是本能地，會視線模糊。

    還是不得不承認，mama離開人世，已經四年了。

    她之所以會和顏文棟吵架，也是因為mama。

    那個躲在被子里泣不成聲的小姑娘仿佛就出現在昨天，閉上眼好像還是會回到那天的畫面，她哭到抽噎，連胸口都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