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織田作拍拍我的大衣上的灰,如果可以,我覺得他還想把我拎起來抖兩下,再噴點酒精殺殺毒。 我控訴地盯了他好一會兒,織田作才若無其事般地收回手,淡定道:走吧,回去吃蕎麥面。 我憋了半天,最后也只說出一句話:那我要三只炸蝦,不要咖喱! 淦!毫無家主的威嚴! 晚餐,守歲,等待新年敲響的第一聲,以及緊接著而來的一百零七聲,就像一層又一層嵌套著蕩漾開的波紋,遠遠地傳到天際。 面額超大的紅包隨意地放在桌面上,我抱著枕頭在墊了被子的地上睡得東扭西歪,渾然不覺時光流逝,日出東方,一道霞光刺破云層,落在了樹梢上。 正月,被亂步拍著臉弄醒,迷迷瞪瞪地換上衣服,出門準備參拜神社。 神社外人山人海,在五顏六色的頭發里,齊木的小粉毛和棒棒糖鶴立雞群。 我和亂步他們說一聲之后,就振奮地一路小跑過去。 齊木,在這里見到你真的好巧??!我噔噔噔地跑到齊木面前,只覺得許久不見的小伙伴眉清目秀,分外親切。 齊木看到我后,明明表情和織田作一樣沒什么波動,但是氣息都柔和了,他答話道:千葉,好巧。 嗯所以我身邊面癱的人,總感覺有一點點多,但很神奇的是,面癱之外的屬性竟然完全不一樣。 織田作是天然呆的治愈系面癱;福澤先生是正直的威嚴型面癱;齊木就是面無表情的吐槽役面癱。 好可愛的孩子??!你也是小雄的同學嗎?我是小雄的mama哦~短頭發,看起來超級年輕,而且笑容也超級治愈的齊木mama雙手合十,從齊木背后鉆出來,背景仿佛在發光! 我是楠雄的爸爸哦!齊木爸爸同樣笑容滿滿地出現,看起來也是個友善親切的大人呀! 是的!我是齊木的隔壁班同學,叫做千葉涼。在學校的時候,一直受齊木的照顧了! 我們才是!很感謝千葉君和小雄交朋友哦~齊木mama擺擺手,一幅非常感動的樣子,去年也看到了好多小雄的朋友,沒想到今年又多了新同學,我好開心~ 所以以后齊木君的同學一定會越來越多的。我信心滿滿地對著齊木mama說,稍一偏頭就看到齊木仿佛絕望到蒼白的樣子。 我先帶千葉去參拜了。他抬手將我拽走,迅速離開周身飄小花的mama,路上語速飛快,態度堅定地低聲說,不,我已經完全不想再看到更多奇怪的家伙了!所以把你剛才說的祝福趕緊忘掉。 我似懂非懂地哦哦敷衍兩聲,也沒明白齊木如臨大敵的原因。有朋友這不是挺好的嘛~ 投下五元硬幣,搖鈴,鞠躬兩次,拍手兩下,許愿,最后再次鞠躬。 希望我的親友平安順遂。 這就已經完全足夠了。等我睜開眼,楠雄也已經完成了全部的步驟。 你許了什么愿望嗎?我問道。 嗯,和去年一樣,希望有一個安靜的正月。像現在這樣就很好。那千葉你什么時候回校? 啊總覺得小伙伴經歷了好多的樣子。 大概還要再晚一點。等我解決掉一些麻煩之后。 是什么麻煩?需要我幫忙嗎?齊木的表情是認真的,就像無論什么難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一樣。 然后我拒絕了。有些事情只有我能做,總不能一直要別人幫忙呀。而且從他的愿望里也可以看出,齊木很喜歡平靜的日常生活吧,非日常還是留給我自己好了。 不用不用!只是一些小事情而已,我可以搞定的。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一定會拜托神明大人楠雄的啦~ 咦?開個玩笑而已,齊木你怎么忽然僵住了? 回去和齊木mama他們聚集時,才發現不知何時來找我的亂步與織田已經和對方聊上了。 織田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下筆飛快,齊木mama則是在旁邊不斷傳授料理的一些小秘訣。亂步咬著棒棒糖,雖然扭著頭貌似完全不感興趣,但了解他的我,一眼看穿那刷屏般劃過的想吃! 亂步,織田作,你們怎么過來了?參拜過了嗎?我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到他們旁邊。 這種事情,我當然是早就做完了??!亂步胡亂地點頭,含著糖,皺眉猶豫了一會兒,滿心不情不愿地對我說,鳥居那里有個家伙在等你。雖然你見不到就最好了! 那我過去看一眼吧。你們不用跟來哦~這種表述成功勾起我的好奇心,能被亂步這么糾結對待,看來對方不太討喜,但是放著不管又不行。 我往鳥居走去,出乎意料的人安靜地佇立在柱子旁,低頭看著手機,既像是在等人,又像是隨時準備轉身離開。 對方的頭發濕答答的,在冷風中凝結成小小的冰晶,臉頰冷得通紅,繃帶哪怕濕透了也沒有摘下。從襯衫到外衣,全都又濕又冷。少年身材拔高了許多,但體重還沒有跟上,看起來就像一根細細高高的小樹苗,隨時能被霜雪壓趴下。 他似乎正打算走,因為我正好盯著他看,所以對方抬眼那一瞬間流露出的驚訝和愕然我一點都沒有錯過。 什么呀!這種連當事人自己都不抱希望的等待!隨隨便便的來,自顧自地失望,又自說自話地離開,簡直讓人想揍他一拳。比亂步還要不會照顧自己。 亂步頂多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太宰是不懂照顧自己的心靈。 太宰?!你傻了嗎,穿這么冷來神社吹風,你是也想住進醫院里嗎?我抱怨一句,二話不說走上前就把圍巾摘下掛在他的脖子上,又將掌心貼他臉上,被繃帶冰冷的觸感驚了一瞬。 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這么等怎么可能等得到人? 太宰安安分分地沒動,只是像以前一樣漫不經心地笑笑,輕笑著:只是路過而已啦~ 我聞著鼻尖的海腥味,又感受著手底下的皮膚反常的熱度,誰會相信隨便走走能從海邊走到神社??! 我和大海有一個約會。在醫院里太宰說的那番話在腦海中浮起,這家伙竟然說到做到,真的跑去跳海了! 我無視他的話,順著太宰走只會被帶到溝里,皺眉凝視著他開始虛晃的眼睛,感覺對方已經快要倒下了:所以要進去參拜嗎?參拜完就趕緊去醫院,你現在在發熱。 神明不會喜歡我的啦~去不去都無所謂吧。太宰將頭的重量壓在我的手上,連最軟的臉頰上也沒有什么rou?,F在他已經有些糊涂了,也因此我才能聽到一點半真半假的真心話。 反正千葉朋友很多,哪怕少我一個也沒有關系 我沉默良久,并不是很驚訝太宰長期存在的悲觀態度,這一點我在剛見面時就已經看出來了。 我也沒有妄想過和動畫主人公一樣,憑借三言兩語就能改變對方。 只是在這一刻,太宰過于像一只瀕死的鳥了,灼熱又急促的呼吸就如同生命燃燒的余燼。 以至于一句話不經大腦地跑出了嘴邊,冷漠與中二交雜:既然神明不喜歡你,那么要試著向我祈禱嗎? 太宰聞言,有些驚訝地睜眼看我,細碎的光灑在他的眼瞳上。 他沒笑,反而有些迷茫,又有些游戲般的隨意,就像隨手刮開一張撿來的彩票,帶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冀說:好哦,那么千葉,你能告訴我生命的價值在哪里嗎? 剛說完,太宰就重重地倒下,帶著一身海洋的氣息,在冬天,宛如冰雪落我懷里。 我努力地撐著太宰,從兜里摸出手機,打電話給織田作。嘶好重,我感覺我快扛不住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了!感謝在20210705 00:36:49~20210708 18:14: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無端風月 7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1章 二十一 最后太宰是被織田作送去醫院的,陷在雪白的床單里,胸膛微弱地起伏著,脆弱得如同陶瓷制成的玩偶。透明的藥水一滴一滴輸入青色的靜脈,就像一根蛛絲堪堪勾住他輕煙般的生命。 但總歸是平安無事。 我站在病床邊上看了會兒,感受到一點風水輪流轉的好笑,今年我們是和醫院杠上了嗎? 生命的價值。 第一次明確知道太宰所追尋的事物,竟然是這樣幾乎回答不上來的哲學話題。但是吧,既然太宰已經那么努力了,我就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好了。 這么做下決定之后,有什么東西輕飄飄地從我身上分離了出去,但仔細感受,又似乎只是純粹的錯覺。 我低頭看向手心里捏著的涂抹得亂七八糟的賀年卡,除了背面的千葉涼三個字還算清晰以外,正面的圖就宛如墨水中生出來了怨靈,張牙舞爪地要從白紙里撲到我臉上。 咦惹,畫工好差! 賀卡保存得很好,裝在薄薄的防水袋里,明明錢包和手機都被海水帶走了,只有這張賀卡還在。 所以是特地來神社給我補賀卡,不過又不抱期待,好像是把旨意交給運氣,見得到就給,見不到就讓這張賀年卡變成永遠的秘密。 我試圖揣摩太宰的心思。有時候這家伙的心思真的很少女,撇開他智多近妖的頭腦之后,其實只是個不坦率的孩子。 我將賀年卡揣進兜里,竟然多多少少有了點感動。就仿佛是在遠離我的地方,蹲了只警惕的小動物,花心思相處了好久,終于等到了對方試探性的接近。 我到底是哪里給了他朋友超多的錯覺的呢?準確來說只是有交情的人很多,但大部分都只要有基礎的熱情友好就行了。 大家都是好人,所以也會回饋同樣的正能量。 再說了,回應別人的期待會很累,對熱愛宅家的我而言,過多的交際明明是一種負擔啊。 病房門被打開,進來的人穿著和太宰類似的黑色西裝,溫暖色調的小辮子和蔚藍深海的眼睛,濃墨重彩地闖進黑白雙色的病房里。 雖然看到太宰的那一刻就攥緊了拳頭,不太明顯地嘖了一聲,但還是克制地按了按帽子,轉身向我道謝,太宰他真是麻煩你們了。 到了傲嬌大小姐的人設。 不會不會!我連忙擺擺手,表示這一點都不算什么。雖然想拿出我們是朋友這種說辭,但轉念一想這么說有可能給太宰帶去麻煩,碰巧亂步走了過來,我就順勢咽下了真正的理由。 帽子君要管好自己的搭檔??!我在新年里可是完全不想來醫院的。亂步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幅氣鼓鼓的樣子。 我知道??!帽子君似乎也覺得煩躁,但這家伙要跳水誰也攔不住吧!真是的,把工作全都拋給別人。 他抬眼望過來,身上的氣勢頓時越過那嬌小的身軀竄到兩米,但你也不過是稍微有點名氣的偵探而已,不要隨隨便便給別人起外號??! 你說誰是稍微有點名氣???我的名氣比你的身高高多了! 哈?你也想嘗嘗重力嗎? 你倒是試試??!千葉,你記住,這家伙就是個中二的小矮人! 我是被幼兒園包圍了嗎?所以太宰就算了,特意叫過來的帽子君為什么和亂步也有矛盾? 亂步,禮貌我在他耳邊小小聲的提醒,仿佛夢回當年替亂步瘋狂道歉的日子。雖然亂步現在已經學會保守那些一眼看穿的小秘密,但還是很不耐煩社交禮儀那一套。 亂步捂著耳朵幅度超大地撇頭,完全不想配合,反正現在帽子君也來了,回去啦回去啦,千葉! 我有些為難地左右看看,最后還是沒舍得責備自家的名偵探,只能對著對面的帽子君說:不好意思,您看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可以嗎? 帽子君長長地吐氣,將和亂步吵架的怒火盡數壓回,他轉身望向病床,算了,太宰這事還是謝謝你們。感謝費之后會打到你們的賬戶。 拖著不開心的亂步走出病房。我沒忍住滿心的好奇,直接就問:亂步你認識他嗎? 工作的時候認識的人啦!他和太宰你都離遠一點,不然會被他們的老大帶壞的! 老大的話,Mafia的首領嗎? 雖然之前太宰自稱就是個普通底層,但我也只是假裝自己很相信。太宰簡直優秀到就快要溢出來的程度,無效化的異能力完全就是作弊嘛,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打算用心遮掩一下。 就是哪天他能變出一把真.槍,我也是服氣的。說起來,昨天大掃除是不是漏掉了些什么?貌似很多仿真產品都不見了 嗯嗯,就是那個人!亂步的話轉瞬將我的注意力轉移走。 怎么可能???大人物是不會關注我這種三流寫手的。 亂步抬手按下電梯按鍵,意味深長地道:這可不一定。 我當即心驚rou跳地反思自己哪里值得注意,越想越慌,過了一個月的和平日子,我竟然把還沒有動靜的另外兩個故事拋在腦后了! 忽然警覺! 新年后真的要奮起了! 回去就和系統商討對策!不然加一個太宰也行,畢竟太宰也是少數能察覺到異樣的人。 抱著憂思到家,食不知味地干完飯。 剛回房間,就看到了一只從頭到尾,連豆豆眼都透著肅穆的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