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未消
我微微皺眉,鄭國略顯疑惑地解釋道,“國尉大人,這位是小女。雙兒,這位是國尉繚,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吧?” 原來他就是繚,當真是年少有為啊,我還以為已經是個老者了呢。 “令愛……”繚似乎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仍將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咳嗽了一聲,“原來是繚卿,久聞大名?!?/br> 我的這一聲“繚卿”終于讓他回過神來,行禮道,“參見王后,臣失禮了?!?/br> 我現在有點好奇,他認錯的那個人,和其他人認錯的,是同一個人嗎?繚從未來過秦國,怎么會跟秦王認識同一個人?莫非我長了一張經常撞臉的大眾臉嗎? “無妨?!蔽覡钏茻o意地問道,“繚卿似乎是認錯人了,陸雙……這是那位娘子的名嗎?” 繚顯得有點神思不寧,“是,我與她多年未見,故而錯認了,還請殿下恕罪?!?/br> 這個名字有幾分耳熟,居然還跟我同名,想到秦王叫我的那一聲過于親昵的雙兒,原來如此,他喚的不是我。 “陸雙?莫不是當年的尚書令陸雙?國尉大人與她相識……”鄭國看到我的表情后停了口,“雙兒,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長舒一口氣,勉強笑著搖頭,“我沒事?!?/br> 我就說這名字聽著耳熟,原來是尚書紙的那位尚書令陸雙。這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為,那能讓秦王如此留戀的女子,是一位傾城絕色的美人,結果竟然是一位秦國的官吏,而且,從來沒有人說過,陸雙是個女子??!當今時代少有女子為官,莫非秦王有斷袖之癖嗎? 繚比我還要驚訝,“尚書令陸雙是女子?莫非真的是她?” 鄭國愣了一下,“我也不曾見過她,三年前秦王加冠之時,咸陽大亂,陸尚書為賊人所掠,至今不見蹤影,不過聽聞她確實是女子之身,而且與秦王自小相識,深受器重,常伴王駕左右。秦王殿下一直在重金尋找她的下落……” 我想起來入函谷關之時的場景,秦王在找人……原來不是仇人,是心上之人。 說到這里,鄭國看了我一眼,“國尉大人,小女真的與陸尚書如此相像?” 繚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是陷入了回憶,“若陸尚書與我的友人陸雙是同一人,確實很像?!?/br> 聽聞此言,鄭國微微皺眉,眼里露出幾許擔憂,他能為間秦國,并非遲鈍之人,自然也想明白秦王突然娶我為后的本意,不過他沒有多說,只是伸手道,“哪有站在外面聊的道理,還是進去說吧?!?/br> 進門后三人入座,父親讓我上座,我自然是辭了。 “父親與繚卿可是從前就認識?”國尉繚會出現在這里也讓我很意外。 “今日也是臣與鄭大人初次見面,聽聞水渠完工,臣想了解一下相關情況?!笨澖K于恢復了平靜,音色溫和不急不緩地解釋道。 他一個國尉,剛剛上任不去找將軍們了解情況,怎么找鄭國?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補充道,“今歲秦國大旱,但是憑借著湔堋灌溉的蜀地所產糧草,仍能支撐與趙為戰,不致使秦國出現饑荒。令尊所建成的水渠,同樣有灌溉關中土地的作用,臣想向鄭大人了解一下此渠的具體功用?!?/br> 我點點頭,“委積不多則士不行,誠如繚卿所言?!?/br> 他眼睛亮了一下,“殿下也看了拙作?” 他寫的那本書就放在寢殿的桌案上,秦王得空就會翻看,我自然也好奇地看了一下。 我笑了笑,“我才疏學淺,雖粗看了幾遍,亦不甚詳解?!?/br> “殿下過謙了?!笨澨а劭聪蛭?,劍眉星目,他的眼部輪廓較之常人更深邃,看誰都仿佛帶著幾分深情款款。 “咳咳…”鄭國咳嗽了幾聲,“既然國尉大人想了解水渠情況,何不如親自去看一看?渠口就在咸陽北邊,今日還早,若是快馬,一日也可來回了?!?/br> “那自然是好?!?/br> 我跟著起身,“父親,我也想去看看?!?/br> 鄭國有點為難,“若要一日來回,必得快馬,雙兒你……” “快馬就快馬,有何不可?!蔽腋n式從楚國到韓國新鄭,一路大部分時間都在馬上,我是會騎馬的,雖然也不知從何學來。 我走失的時候才五歲,失去記憶的這些年也不知經歷了什么,騎馬對弈識字,又是何人所授?這些可都是貴族才會的東西。 老父親拗不過我,自然只能同意了。 殘雪未化,但路邊雜草已冒出新芽,迫不及待地迎接將要到來的春天,空氣還是沁涼的,風打在臉上,不免有幾分疼痛,不過我依然沒有放慢速度,斗篷隨風飄舞,兩邊的田野在迅速后退,我暢快地笑了幾聲,發現繚的速度也不慢,一直保持與我齊頭并進的狀態。 我看過去正好對上他的視線,也不知道看著我多久了,我有點不舒服,又是一個想在我身上找影子的人。 我抖了抖韁繩,夾緊馬腹,身下的馬立刻領會了我的意思,更加撒歡地跑了起來。不愧是秦宮里的好馬,很通人性嘛。 沿著涇水一路往北,直到日上三竿,我們才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前面就是了?!编崌焓种赶蚯胺?,那里有幾間小屋,有些刑徒模樣的人在清理石塊。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條憑空出現,兩岸夯著整齊土塊的“河”,雖然不寬,但綿延向東,望不到盡頭。 “此渠由西向東,連結涇洛兩水,可灌溉兩岸萬頃之地?!编崌T著馬到前面,一邊往前,一邊介紹道,“待卜得吉日,便要放水開渠,屆時王上也會親臨?!?/br> 繚對與水渠的實際效用非常關注,一行人便下了馬,沿著水渠邊走邊聊。 我一邊聽著他們聊天,一邊摘路邊長出來的野花,不知名的小花和雜草長在一處,春天還未到,就顫悠悠地在寒風中綻開了,看著怪可憐的。 春不會騎馬,在她的百般反對下,我把她跟其他女侍們留在了鄭府,只剩下兩個侍衛,遠遠跟著。若是她在,肯定會勸阻我“不合身份”的行為,而我父親鄭國這個鋼鐵直男,最多就叮囑一聲別著涼。 走了一會兒,我手中的野花已經被編成了花環。 我將花環隨手往頭上一放,兩手攏在嘴上呵了口氣,“真冷啊……” 方才快馬揚鞭時不覺得冷,下馬安靜地走一會兒,反倒覺得寒風凜冽了。 繚笑了一聲,“殿下可想吃點熱乎的東西?” ※※※※※※※※※※※※※※※※※※※※ 最近在看一本恐怖小說(/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