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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魏戎嘲諷地聳肩,婁一竹心中突然生起了一種被劇情命運捉弄的感覺。 像是被吸去了所有精力,婁一竹懨然轉身,拖著腳步消失在了黑夜里。 安頓完云娘的事,婁一竹倒在塌上,花了一整夜的功夫把所有的秘密嚼碎,悶聲咽下肚,最后終在天光隱起時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婁一竹這一覺睡到日上竿頭,直到五皇子營中派人來催時,才慌慌張張收拾好自己,快步朝關押云娘的一處牢房走去。 傅騫把她裝成了受罰的罪奴,單獨關在最僻靜的一處牢籠里,婁一竹進去的時候云娘在昏睡在茅草之上,她悄聲坐下,等她醒來。 不知過了多久,在她渙散的視線里,云娘的眼皮微動,緩緩轉醒過來。 她的目光對上婁一竹時,似乎頓了一下,然后便立刻回復了清明,她坐起身來,和她對視:“蕓熹,是你,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婁一竹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的眉,方才說話之時,她的眉毛微微上揚,是明知故問。而驚奇的神色到現在還掛在臉上,是故意為之。 “你是故意被燕玖抓來的?!眾湟恢褶D眼看向她的眼睛,皺眉問道,“如果沒你配合,燕玖不會這樣輕而易舉將你劫出?!?/br> 像是沒料到一眼就被人看穿,云娘的臉上閃過一瞬僵硬,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你為何要這么做?你應該明白,我將你劫來是為了百里儉,他殺了我這世上最重要的兩個人,用你做餌,我會殺了他?!眾湟恢駜A身逼近云娘,眼眶在激動間泛起了紅。 云娘被她逼到墻角,但一直閉口不言,緊抿著唇正視婁一竹的逼問。 全然不明白云娘這一番作為是為何,婁一竹忿然撤身,回到了原處。 兩人間陷入了詭異的平靜,婁一竹目不轉睛地盯著對面的人,而云娘也繃著腰身看著她,這是雙眸卻經不住緩緩軟了下來。 “他不會來救我的,我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痹颇镞@句話一出口,腰就軟了下來,靠在了墻上,“我也沒什么目的,只是想喘口氣而已?!?/br> “你倒底想說什么?”婁一竹沒耐心跟她賣關子。 聞出她言語中的冷漠,云娘強硬地提起了一邊嘴角,后又無力地落了下去。 “蕓熹,我覺得我應該去死?!?/br> 第97章 · 云娘話說得平靜, 一雙眸子微微低垂,像是掩飾著眼里翻滾的巨浪。 婁一竹滿腦子的話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云娘這樣的狀態她太熟悉了, 每一個曾在她面前心懷懺悔的罪犯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再開口,婁一竹的語氣已然緩和了許多:“你既然這樣說, 那便是愿意說與我, 我洗耳恭聽?!?/br> 她微微向后一仰,拉開了和云娘的距離,留給她一個可以放下戒備的空間。 云娘緊攪著的手指微松,自嘲地笑了笑, 她抬起眼皮, 那雙美目之下盡顯疲態, “蕓熹,我殺了好多人, 好多……我夜夜都會夢見找我索命的惡鬼,我不怕鬼,但是我會后悔,尤其是那嬰孩的一雙眼睛, 他看著我濕漉漉地笑,我的心都要痛死過去了…” “何時?殺了什么人?”婁一竹見她情緒不對,出聲打斷了她。 “其他人…已經久到記不得了, 但是那孩子,就在半月前死在了我的手里, 我也不想的, 可是為了他我不得不這樣做, 他要為族人增漲內力,但這哪是一朝一夕能憑空得來的?” 婁一竹心里突然閃過了一個荒誕的念頭, 她盯著云娘,有些不敢問出口:“什,什么?” “只有以人血做陣,用薩拉流傳秘法催動,才能一夜功成……為此,他屠了好幾個村寨,那是上百條人命啊,血流成河,遍地哀嚎…從前他不是這樣的…” 云娘說著將自己的臉埋進了手掌間,一溜一溜的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流出,打濕了她細碎的嗚咽。 婁一竹被驚得說不出話來,百里儉是真的瘋了嗎?竟然為了這一場戰役濫用邪術殺了這么多人。 “你既然知道他行得是天理難容的惡事,又為何要幫他?說著不愿殺人,又為何要狠心動手?你和他有什么區別,不都是為了一己私欲濫殺無辜的惡人嗎?!?/br> 婁一竹冷笑,看著眼前脆弱發抖的人,她卻半點也掀不起憐憫之心。 云娘的哭聲微顫,手背被她繃出了絕望的青筋。 “你不明白,不明白的…云娘生來沒有母親,十年來父親對我動輒打罵,污言穢語不堪入耳,甚至在我十歲那年,他將我壓制于身下,不顧我的掙扎強行撕破了我的衣服…如果不是義父將我救下,我恐怕要持著世間最骯臟的身子跪在閻王殿下永世不得輪回?!?/br> 婁一竹剛要出口的冷言冷語一下子哽在了喉中,她登時掀開了眼,雙唇微抿。 她從不知道云娘從前的事,對她來說,云娘曾經是她萍水相逢的朋友,兩人雖有往來,但她半點也打聽不到她家里的事,連之前那個賭鬼父親都是假的。 但此刻她的職業直覺告訴她,云娘的童年定會造成她不健全的人格。 她沉默著,聽著云娘宣泄般的嘶啞。 “他殺了父親,將我帶走收為義女,后來我才知道,他是薩拉的王,背負著整個薩拉族的使命,為報答他的恩情,我開始為他殺人,只要讓他高興,我做什么都可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