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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紅香紅著眼睛替她掖了掖被角,被蕓竹等了一眼后才意識到什么,悄摸摸地抹去了眼淚。 要說小盈死了,除了婁一竹,最傷心的就是紅香。 她們在王府里就常常形影不離,明明早就約好了,要一起侍候小姐一輩子。 其他幾位夫人還在外面做活,只是她們倆手腳快,才有功夫跑回雜役營照顧婁一竹。 婁一竹一直懨懨的,說話也不理,就躺在踏上一動不動,若不是眼睛是紅腫的,不知道得還以為她病入膏肓了。 兩人見她這副模樣,卻又無計可施,只能無聲地嘆了口氣。 “紅香,外面什么動靜?” 聽見帳外匆匆的腳步聲,心中不禁有些躁悶,蕓竹隨口問了一句。 紅香聞言便出去看了,過了一會兒才回來:“說是五皇子殿下帶著兵馬回來了,說是這場仗打贏了,大家都興奮著呢?!?/br> “單是這場仗贏了有何用?蒙塔尚未投降,今后有的是仗打?!笔|竹轉回頭來,對著婁一竹說著。 婁一竹微微地點了點頭,示意她聽見了。 兩人靜默了許久,也不知該說些什么,這時,紅香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帳子里。 蕓竹皺起了眉,問她是怎么回事,只見她哆哆嗦嗦地朝婁一竹道:“五皇子殿下,他,他朝咱們這兒過來了!” 蕓竹還未來得及說什么,就聽見帳外響起了一道低沉的男聲。 “不知里面是否方便,本宮想來找一個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離完結沒有多遠了! 第93章 · 聽見這聲, 三人都知道了帳外站著的是誰,蕓竹和紅香看了婁一竹一眼,見她木木的沒反應, 也只能起身去請周世堯進來。 周世堯什么身份,她們哪里能攔得住, 幸好帳內沒有其他人在。 蕓竹嘆了口氣, 看見周世堯獨自一人進了帳子,伸手將欲要跟進去的紅香拉住了。 余光中看見一雙熟悉的手擦面而上,柔柔地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很燙?!?/br> 周世堯收回手,話里聽不出有什么情緒, 只是動作看上去有些急促。 婁一竹的眼睛緩慢地轉了轉, 沉默無聲地打量著眼前的人。 “你的事, 本宮已從魏將軍口中得知,薩拉一族與蒙塔結盟, 那日百里儉來營原本只為了在明面上向大昭宣戰,不曾想讓你的丫鬟—” 周世堯說著頓了一下,將后面的話藏在了嗓子里。 見婁一竹遲遲不曾出聲,周世堯雖面上不顯, 但繃緊的下頜卻暴露了他的無措。 兩人相顧無言,營帳內靜的只剩下婁一竹因發燒而虛弱的呼吸聲,而它正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慌亂起來。 正當周世堯發現婁一竹情緒不對之際, 一雙蒼白的手抓住了他的衣擺。 “傅騫,殺了他?!?/br> 婁一竹的嗓音像是在沙礫在地上摩擦, 她的雙眼發紅, 呼吸急促, 連抓著他的手也暴起了青筋。 周世堯的雙眼顯而易見地滯了一下,他覆上婁一竹的手, 向從前無數次接令一樣,沉下嗓子應了聲“是?!?/br> 待他反應過來方才婁一竹叫他什么時,才佯裝自然地補了一句:“本宮并非—” “別裝了,我知道你是傅騫?!眾湟恢竦哪抗庀袷且獙⑺拿婢呖创?,面上絲毫沒有說笑的意思。 她壓抑著情緒,盡量平靜地娓娓道來。 “傅騫,你知道嗎,他當著我的面殺了你的時候,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他如何對的你,我就十倍萬倍地奉還??墒恰墒呛髞砟銢]死,回到了我的身邊,我以為,我心中的怨火已然熄了大半,” 回顧著從前,婁一竹的的手越抓越緊,她言語逐漸激動,到最后竟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著周世堯,像是要把他燙出一個洞來。 “他怨我壞了他的大計,要殺我,我認了,可他為什么又害死了小盈呢?小盈從頭到尾什么事也不知道,她只是為了救我,救我而已……” 她的語調愈來愈高,無血色的嘴唇也無意識地微微顫抖。 突然,她眼前一黑,落入了一個讓她思念已久的懷中。 周世堯按著她的后腦,讓她伏在他的肩上,聲音像溫和的水一樣撫平她的恨火:“屢次讓郡主陷入危難,是屬下無能?!?/br> 積壓許久的情緒在周世堯抱上來的瞬間徹底爆發了。 婁一竹緊緊摟住周世堯的腰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放聲哭了出來。 她很少哭,從小到大,她最大的期許就是穿上警服,和乖巧柔弱的外貌相悖,她生來性子就韌,最多只是紅個眼睛。 若細細算來,她的眼淚都流在和父母的生離死別之后。 而在這個世界,除了傅騫的死,還有那次觸及了她自尊底線的羞辱,她便從未哭過,無論是在抄家的時候,還是在流放的途中。 并非只是她無人可以傾訴,她還明白,若她軟弱,便絕無可能替傅騫報仇雪恨。 悲傷逐漸熄了火,婁一竹也漸漸地由哭泣轉為了抽噎。 周世堯的肩上早已濡濕了一片,他輕撫著婁一竹的后頸,心里涌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 其實他并未將小盈的死放在心上。 他這一生冷眼旁觀過太多人的死亡,有他親手殺的,也有他間接導致的,在敕衛營里,他若不殺人,死的就是自己,他能做的,只是盡量少殺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