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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小盈和紅香也湊上前來抹了一些,輪到三夫人時,她卻遲遲沒有伸手。 “這泥得多臟啊,日子本就沒盼頭了,還不許我干干凈凈的…”三夫人嫌棄地看著那坨污泥,猶豫了許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隨意在臉上點了兩下,“唉,你走走走…” 三夫人揮手趕走她,婁一竹無奈地看著她那張沒什么變化的臉,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和蕓竹分完了最后的污泥,往身上臉上都抹了些。 雖然她們都有面紗,但還是保險的好,這樣一來,她們身上又臟又臭,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們。 這個地方是輪工的,早上雞鳴之后便要起床做活,替軍營燒飯洗衣什么的,再一直等到軍營里的人都睡了才能歇下,她們營里常常會有女子夜半才回來,身上都布滿了不言而喻的痕跡,但大多都是帶著笑回來的。 她們本不是軍妓,只是營中的制度讓她們無處可逃,攀附軍營中的將士還能讓她們的日子好過些。 婁一竹明白這些,但也不置可否。 先前她都是負責洗衣,這回卻和三夫人一同被分去了送晚飯。 這是她們頭一回進軍營,在去之前婁一竹特地將身上糟蹋得沒一處干凈地方,走在路上連三夫人都皺著眉離她遠遠的。 一同送飯的共有兩批人,王姨在前方領頭,越靠近軍營,越能看清營內外不小的動靜。 一小姑娘望著前方的燈火通明,沒忍住問了一句:“王姨,這幾日將士們都緊張的很,莫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王姨一個眼神止住了姑娘的話,她抬起眼皮,懶懶地說道:“不該問的就別問,不過啊,此次確實是有大事,據說從京都來了位貴人?!?/br> “貴人?已然有鎮國將軍在此鎮守了,竟還有貴人要來,看來那蒙塔當真是不好對付…” 婁一竹跟在最后頭,隱約將兩人的對話聽進了耳里,她無聲地打望了一眼,自覺與她無關后便靜下心來走自己的路。 進了軍營,王姨便招呼她們兩人一道各自去往不同的區域放飯,她從頭到尾都低著頭,眼下的面紗和散下的額發幾乎擋完了她全部的面容。 若是換一個不起眼的姑娘和她一起,或許她們能順風順水地發完所有糧食平安而歸。 只是架不住和她一道的是三夫人。 余光中瞥見又一只粗糙的手摸上了三夫人的手腕,婁一竹的胸口又撲撲地跳了起來。 三夫人忍住不耐,好聲好氣地用另外一只手將男人的手拂了下去:“軍爺這是做甚?奴得去給下一個軍爺——” 一聲驚叫,三夫人一個趔踞竟掉入了那個大漢的懷里。 那大漢錮住三夫人掙扎的手腕,□□的細眼在她身上來來回回地掃視:“姑娘好姿色,比尋常那些倒是好看的很……” “你放開我!”三夫人驚愕地看著男人的手摸上自己的腰,一時間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蕓熹,蕓熹你快救救我!” 三夫人這一叫,引來了好幾道探尋的目光。 周圍逐漸圍上來好些個將士,他們的視線有意無意地在婁一竹身上打量,戲謔道:“蕓熹?蕓熹郡主…那個反賊安王的寶貝女兒?” 婁一竹的頭低的更下去了,恨不得埋進地里去。 這些將士常年都在邊疆鎮守廝殺,一向最厭惡謀反之人,要是知道她是反賊的女兒,那她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無奈那邊三夫人仍不停歇地喚著她的名,在大漢的懷里垂死掙扎,不過幸好大漢也被婁一竹的身份給吸引了去,沒再有什么動作。 “傳聞蕓熹郡主模樣嬌艷動人,可這女子……”一人打量著她身上的臟污,有些嘲諷地擺了擺手。 聽聞一聲聲的附和,婁一竹才稍稍舒了口氣,她低著頭,默默祈禱這群人趕快散了。 哪知總有些人不順她的心意,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陰陽怪氣地說道:“說不定正是故意打扮成這副模樣,你看她帶著面紗,若不是不敢正面見人,又何必如此?” “就是,左右夜里無聊的緊,不如找點樂子…” 各種聲音此起彼伏,婁一竹全身繃緊地看著腳尖,只見視線范圍里瞬間多了好幾雙男人的鞋子。 “刷啦——”一桶涼徹骨的冰水從她頭上一澆而下,水幕擋在她的眼前,令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潑水的男人將空掉的木桶往地上一砸,隨即引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她身上太臟了,洗洗干凈,上去個人把她的面紗給老子摘咯!” 話音剛落沒多久,就有一股蠻力將她扯了一個趔踞,隨之而來的,是無數雙不知是誰的手,她再也忍不住了,一邊揮手掙扎一邊無力地叫罵著。 不知是誰撤下了她的面紗,隨著面紗緩緩掉落在地,眾人陷入了一瞬的安靜。 散落的長發飄落在腰間,天上撒下的月光投在她的面龐之上,照亮了她細膩柔和的眉眼,以及那張明麗的面孔。 婁一竹蹲在地上,將自己縮成一團。 大漠日里暖洋洋的,到了夜里卻是酷寒難耐,這一桶冰水下來激得婁一竹牙間都在打顫,她鼻尖紅著紅著就發起了酸,熱淚涌上了眼眶。 “果真是如傳聞一般…”一群人間響起一聲驚呼,打破了短暫的沉寂。 它像是一個導火索,引燃了眾人的火,一群人蜂擁而上,朝同個地方激烈拉扯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