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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楚蓮假裝沒有看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涌動,換上鞋子將林遠送到電梯口,才開口說:“林老師,我這邊沒事,你早點回去吧?!?/br> 林遠低頭看向女孩,女孩的眼睛依舊明亮而透徹,只是她眼中自己的倒影如此狼狽不堪——他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厲害,與那個男人的對峙他輸了個徹底,一向自視甚高的天之驕子在這一瞬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高壘的自信崩塌了一角。 他努力維持著自己的淡漠與冷靜,不想讓女孩看到自己的挫敗,甚至不敢開口和女孩說一句話便疾步踏入電梯之中,直到電梯門關上徹底隔開了他與白楚蓮,他才懊惱地蹲了下來…… 白楚蓮平靜地看著電梯的數字跳到“1”,才轉身回房間里,門才剛剛關上,鞋都還來不及換,兩只強有力的手臂便將她鎖在了門與男人寬闊的胸膛之間,空間狹窄,熱氣撲來。 男人高大的身軀籠罩著她,顯得她格外嬌小,她略顯局促地轉過身來,一抬頭便對上一雙染墨的桃花眼,情絲糾纏暴戾。 “小古人,這樣子玩弄一個單純的愣頭青,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裴修明呼氣炙熱,噴在白楚蓮的耳邊,讓她感到一絲癢意想要避開,可她被困在了裴修明的兩臂之間,無處可逃。 于是,她仰起頭,干凈通透的眼眸直視著撕去偽裝的男人,“我不知道裴導在說什么,反倒是你這個樣子讓我有些害怕……” “害怕?你的眼睛可不是這么告訴我的?!迸嵝廾鲗㈩^再壓低了一些,與白楚蓮鼻尖對鼻尖,幾乎以最近的距離對上她的眼珠,漂亮得沒有一絲雜質,清清楚楚地映著他此刻的狼狽。 他忽地將額頭抵在白楚蓮單薄的肩膀上,“呵呵”地笑了起來,小古人沒有良心也不會害怕,將所有人都耍著玩,而他明明知道這是一個跳不出來的陷阱卻依然掉了進去…… “裴導?”白楚蓮遲疑地叫了一聲。 裴修明閉了一下眼睛,再睜眼時桃花眼又恢復了平時的疏離淺色,若無其事地轉過了身,指了指一邊的琵琶盒,“我想再聽聽你殺青那場戲彈的琵琶曲?!?/br> 對他的突然轉變,白楚蓮沒有半點不適,她好脾氣地應了一聲“好”,換了拖鞋又洗了手,擦了護手霜,儀式感十足地拿起了那把琵琶。 一上手,白楚蓮便知道這是一把好琵琶,劇組拍戲的那一把琵琶已經不錯了,但是還是比不上這一把。她來了興致,將那日沒有彈完的《破陣曲》淋漓盡致地演繹出來。 明明只是一把琵琶,大弦嘈嘈小弦切切,硬是有千軍萬馬之勢,裴修明只是聽著,就仿佛看到了千年前的古戰場,兩軍廝殺,刀光劍影,烽火連天,是將軍破陣直入敵營的仰天長笑,是壯士九死一生后的劫后余生,是女子盼得君歸的柔腸百轉。 一曲畢,酣暢淋漓,又悵然若失。 裴修明一時分不清眼前的女子究竟是那個溫柔善良偏又無心無情的小古人,還是那個等待救贖偏又慷慨赴義的風塵女子,不管是何者都似那一縷輕飄飄的青煙,看得見卻是抓不住。 他想起了這些天自己像是魔怔了一般,反反復復去看青煙殺青的那段戲,埋藏在骨子里的瘋狂被剝去偽裝釋放出來。他想要抓住眼前的女人,想要看她動情的眉眼,而當他坐到白楚蓮前面的時候,他又偽裝起所有的瘋狂,他知道不能讓她猜到自己的心,女孩太過狡猾,一旦被她看透,自己就失去了所有的資本。 “裴導是為了專門聽曲而來的嗎?”女孩笑語晏晏。 裴修明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對著女孩笑得炫目,“算是其一,這個曲子叫什么名字?” “《破陣曲》?!?/br> 這個曲子在后周的邊塞廣為流傳,是每個賣唱女的必備之曲,她習得后,又做了些修改,在原本大氣有余連貫不足的曲子中增了些輾轉柔情,叫整首曲子更加蕩氣回腸,也便有了裴修明現在聽到的這一版本。 裴修明很喜歡這首《破陣曲》,原本在青煙之死這場戲中他是想用《十面埋伏》的,可是當他聽到這首《破陣曲》的時候,便覺得這首更適合當時的氛圍。遺憾的是,那場戲里《破陣曲》只彈了一半,所以他今天來的目的之一是拿這首曲做電影的插曲。 他身體向前傾斜,看起來真摯又虔誠,雙目炯炯地看著女孩,“我來的目的之一是請你到錄音棚彈奏這首曲子,作為電影的插曲。你知道這首曲子的作曲是誰嗎?” 他猜這是一首古曲,一首已經失傳的古曲。 “并不知曉……”女孩想了想,“本是民間廣為流傳的,卻不知是何人所做。我稍作了潤色,方有了現在的曲子,裴導要聽原曲嗎?” 裴修明沒想到如今的版本還是女孩修改過的,便又聽了一遍原曲,果然不如女孩改編的好聽,不得不讓他再次驚嘆眼前這小古人的才華。 他思考了一下,開口道:“這首曲子在電影里只能標注你是演奏者,作曲不能寫你的名字。畢竟‘白楚蓮’沒有任何學習樂器的經歷,能演奏已經讓人質疑,更不要說作曲了?!?/br> 他怕網民們深扒,發現了女孩身上的秘密,這個秘密雖然有些匪夷所思,可女孩身上的疑點太多了。 “本也不是我做的曲子?!卑壮彌]覺得什么,她只是在原來的框架里添東西,自是算不得作曲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