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話 我餓了
狂風不止,吹進室內的灰燼猶如昏黃路燈下的飛蟲紛飛起舞。 沈槿本以為武禪聽到她說有人捷足先登后會很著急,但武禪卻踏踏實實地待在駕駛室里。她問道:“你不著急嗎?” 武禪說:“等風停了再說?!?/br> 沈槿說:“也對,有人幫你開路,還省了你殺煞的麻煩。到時候你坐享其成直接登頂就行?!?/br> 她這話說得輕巧,但卻是爬毒山的大忌。 從下到上一路殺穿毒山既危險又辛苦。前者拼死拼活地開路,后者跟在后面撿現成的便宜。誰是前者都不會心里平衡。所以看到一棟已經被資源回收隊插手的高樓,先不要高興太早。后爬山的人或許可以一路暢通無阻地登頂,但最終還是會遇到敵人——并非是煞,而是走在前面的殺出這一條血路的那支資源回收隊。后來者如果識趣會自動下樓。如果不要臉,便會動手廝殺,畢竟前者干掉了如此多的煞,不可能沒有人員受傷。 沈槿故意提到這個方案,是考驗武禪的人品。 但武禪什么反應都沒有,雙臂抱胸,閉目養神。 沈槿感覺自己像是個白費力氣的傻子,微微不爽,問道:“搖滾樂這么暴躁,你也能睡著嗎?” 武禪說:“暴躁到了極致,就是另一種境界的安靜?!?/br> 沈槿說:“你是在拐著彎說我吵?!?/br> 武禪說:“沒有?!?/br> 沈槿說:“別以為我聽不出來?!?/br> 武禪說:“我說沒有,指的是我沒有拐彎?!?/br> 沈槿說:“……” 窗外的風聲似乎變小了一點,有一頭獨眼巨煞路過這棟樓外的街道,腳步聲以足以踩碎大地的氣勢落下,與武禪等人只有一墻之隔。不知道什么理由,它停在了原地,仿佛正在用那顆能發出十字形紅光的獨眼打量著這棟樓的外墻。 雖然沒聽說過那顆獨眼有透視的能力,但謹慎起見,武禪還是睜開眼,做好隨時開車撤離的準備。 獨眼巨煞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足足持續了兩分鐘,地面才重新傳來咚——咚——的震動,這頭獨眼巨煞走遠了。 武禪心中暗舒一口氣。 僅從理論出發,憑他的超能力應該可以擊殺一頭獨眼巨煞,但代價是自己也被傷到不成人樣。要知道即便是神羅都無法徹底凈化一座d級舊城,獨眼巨煞功不可沒。 “咕?!?/br> 奇怪的聲音,打斷武禪的思考。 “咕?!?/br> 又是一聲。 武禪轉頭看向沈槿。 沈槿若無其事地轉頭看向窗外,用馬尾對著武禪,而武禪的視線仿佛有加熱作用,沈槿的耳朵逐漸紅了起來。 武禪說:“你是不是餓了?” 沈槿沒有吭聲。 她的肚子:“咕?!尽?/br> 武禪說:“真不餓?” 沈槿還是沒有回答,耳朵已經燙紅到發亮了。 武禪說:“反正我是餓了,你不說話,我就只找一份的東西吃?!?/br> 他上半身探過椅背,展開手臂去勾后排座上的儲藏袋。 “吃點什么好?”他一邊翻一邊自言自語,“餅干還是rou干?” 一個極不好意思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 “我餓了?!?/br> 武禪宛若聽不見,繼續自言自語:“剛才被獨眼巨人嚇得夠嗆,果然該吃點rou緩一緩?!?/br> 他腰部的衣角被人輕輕扯了一下。 “我餓了?!?/br> 武禪轉過頭,摘下一只耳機,看向沈槿:“我剛才沒聽清,你說什么?” 沈槿側著臉不去看他:“我說我餓了?!?/br> 武禪拿好食物,在前座坐好身子:“哦?!?/br> 對沈槿來說,被武禪聽到自己肚子餓的咕咕叫是一件極其丟臉的事,雖然駕駛室只有兩個人,但她能死撐著不承認就決不承認。然而,她實在是太餓?;误w吸收了她大量的體力,她在網咖廢墟醒來時,一是形勢不明朗,讓她顧不上餓意,二是武禪等人已經吃過了早飯,讓她沒有機會開口要東西吃。 上午趕路途中,沈槿一邊試圖套問武禪的話,一邊心里等著扎營開飯,卻沒想到會遇到灰燼風暴,更沒想到自己的肚子會這么不爭氣地咕咕叫。 她殺血族時都不需要做心理建設。但在眼下的情況,她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那句“我餓了”。 她等著武禪把食物分給自己,旁光卻發現武禪自顧自地拉開了壓縮rou干的鐵皮。 武禪轉頭看沈槿,沈槿趕緊挪開自己盯著食物的目光。 武禪說:“我再問你一遍。是不是餓了?!?/br> 沈槿說:“嗯,我餓了?!?/br> 武禪說:“那我問下一個問題,你餓了跟我有什么關系?” 沈槿:“……” 這一刻,她覺得她和武禪之間必須有一個人去死! 她滿臉漲紅,左手化作手刀砍向武禪的脖頸。 沒有特殊戰斗服的夜魅的近身戰斗力在武禪眼里完全不夠看。他右手輕松架住沈槿的手刀,左手把一綹rou條塞進沈槿嘴里。 沈槿一愣。 武禪說:“趕緊吃吧,人餓了就該坦率一點?!?/br> 沈槿沒說話,嚼著rou條。 武禪把整份壓縮rou干放在她手里,然后又加了一份壓縮餅干。 沈槿就著rou條吃餅干,慢慢地吃,慢慢地嚼,嘴里很干。 武禪把水瓶遞過去:“這是水,喝吧?!?/br> 沈槿也不客氣拿過來就喝,但喝得太急嗆了一下。然后她聽到一聲笑聲。 她恨恨地瞪向武禪,氣他捉弄自己:“你笑什么!” 武禪的表情一切正常,那聲笑仿佛只是沈槿自己的錯覺:“你聽錯了?!?/br> 沈槿不理他,繼續吃食物。 武禪也打開了一份壓縮餅干吃起來,當他去拿水瓶的時候,手被沈槿拍開。 沈槿說:“我剛才直接對嘴喝的?!?/br> 武禪說:“所以?” 沈槿說:“沒有什么所以?!?/br> 武禪只好找個容器,他拿過來沈槿手里的壓縮rou干,把剩下的rou干倒進她另一只手里的壓縮餅干的盒子里。然后他把水倒進rou干的鐵罐里,說道:“這總行了吧?!?/br> 沈槿沒回答,默默啃餅干。 兩人沉默著把食物吃完,窗外的狂風也隨之結束了。 “刺啦——” 車載對講機響起屠霜的聲音。 “武哥,吃午飯了?!?/br> 武禪說:“剛吃完?!?/br> 屠霜:“……” 對講機掛了。 武禪把車載對講機放回原處,發現沈槿盯了自己一眼,然后又扭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