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話 進城03
鯨級巨煞悠長的叫聲一直在夜空中回蕩,猶如宣告死亡的喪鐘。眾人吃完飯,宮甜甜領著武禪與甘小乙去客房。 走廊上,宮甜甜指了指天:“這怪物越叫越響,不是表示快充能完畢了?” “還早呢?!蔽涠U說,“你尚未聽過鯨級巨煞真正的吼聲,猶如山崩地裂,地震山搖?!?/br> “如果鯨級巨煞的吼聲能被老板默認為是bgm的話,是不是有可能反殺它?!睂m甜甜問。 “我并不想嘗試?!蔽涠U說。 “要是明天殺掉鯨級巨煞的話,尸潮會不會提前結束?”甘小乙問。 “不會?!蔽涠U說。 打開客房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沉悶的花香。窄窄的房間,窄窄的舊床,墻腳放著一個花瓶,花已經干枯。 “老板不要介意。偶爾我的師姐妹會在這里留宿,所以有點香。還有這里地方比較小?!睂m甜甜說。 “沒事?!蔽涠U為了補充必須的體力,他曾在比這里糟糕百倍、危險千倍的地方睡過覺。 “那我先回房了?!睂m甜甜說。 “宮姐等一下,這個房間只有一張床,我睡哪?”甘小乙問。 宮甜甜充耳未聞,只管往前走。 甘小乙跟在后面。 她突然一停,甘小乙差點撞上她的后背。 “你跟著我干什么?”宮甜甜問。 “我只是想跟你要張毯子,我回去老板那個屋打個地鋪?!备市∫艺f。 “干嗎找我要,你去找我媽給你安排,反正我跟你又沒有關系?!睂m甜甜說。 “好吧?!备市∫艺f,“那我只能去找伯母了?!?/br> “你站住?!睂m甜甜說。 甘小乙站住。 不僅他站住了,還有一人站住了。 那人是剛從墻頭翻進院子的,被宮甜甜嚇了一大跳。他腦袋上方的墻頂多出一條腿,然后有一個人騎上墻頭,轉身翻下。大概他沒想到第一個翻墻進來的人站在原地未動,雙腳直接落在那人頭上。兩人像兩塊積木一起摔在地上。 這兩人的cao作讓宮甜甜和甘小乙都看愣了。 第一個翻進墻的男人從腰間抽出一把刀,對準宮甜甜的刀尖是搖晃的。 宮甜甜噗嗤一聲笑了。 “居然跑到武館來打劫,還真是有創意?!?/br> 這個答案讓兩人同時愣了一下,真有可能是走錯了。第二個翻進墻的人拉扯拿到刀的人的胳膊,然后兩人開始原路翻出去。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們把宮氏武館當什么地方?!” 宮甜甜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打了過去,半路被從側面飛來的石子撞掉。 “讓他們走?!睂m父說道,后面跟著身穿赤色戰斗服的宮母,掛于腰側的紫羅蘭色的,在夜色中透著三分妖冶。 宮母戎裝帶刀肯定不是為了對付這兩個蹩腳的小毛賊——已經騎上墻頭的人,伸手去拉地上的同伙,結果反被拉了下來。兩人又開始重新爬。 “……”宮家三口。 “……”甘小乙。 “……”武禪。 “老板你什么時候出來的?!睂m甜甜問。 “剛剛?!蔽涠U回。 在五個人的注視下,這一次兩個毛賊不負眾望的爬上墻逃跑了。 “爸,你剛才為什么不讓我抓住這兩個賊?”宮甜甜問。 “他們不是賊,是逃難者?!睂m父說,“這些已經城破家亡過一次的逃難者是最敏感的,自己的新城在六月份的大尸潮中被鯨級巨煞給摧毀了,千辛萬苦地逃到了咱們這里,沒想到這一次小尸潮又出現了鯨級巨煞,一聽到鯨級巨煞的叫聲就被嚇破了膽,到處亂竄尋找看起來可靠的避難所?!?/br> 他們干嗎不直接去地下避難所。 宮甜甜下意識地想問出口,但自己想到了答案。 她每次穿梭夜幕之墻時都會看到安置在墻根下的逃難營。當初一起來到d067新城的逃難者中,超能者很快就找到了好工作,而普通人只能去牧場和工廠賣力氣,微薄的薪水只能保證自己不被餓死。 逃難者是十分不受當地人歡迎的。因為他們自身象征著壞消息、厄運,當地人像躲瘟疫一樣躲著他們。如果一個人沒有超能力,一旦由于城滅而淪為逃難者,那他這一輩子將很難翻身,永遠低人一等。 地下避難所本就不大,連本地人都無法完全收容,又怎么可能放逃難者進去。 想到此處,宮甜甜心中有些替逃難者難過。 知女莫若父。 宮父拍拍女兒的肩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宮甜甜吸了一下鼻子。 “媽,這么晚了你要去哪?” “去夜幕之墻倒班?!睂m母說。 “你加入了守城軍?我怎么不知道?”宮甜甜說。 “尸潮期間臨時的而已。你每天晚上都在焚燒站住,所以就沒告訴你?!睂m母說。 “我跟你一起去?!睂m甜甜說。 “我也去?!备市∫艺f。 “有些事人多力量大,但有些事不事,比方說早已精確分配好任務的防御陣,哪怕臨時多加一個人也會顯得礙手礙腳。與煞的戰斗中,任何一個失誤都有可能害死隊友?!?/br> 換上戎裝的宮母與晚飯時的那個溫柔嫻熟的美少婦判若兩人,散發著金刀鐵馬的氣場。 “每一個從廢品焚燒站回來的超能者都被統計在冊,如果守城軍需要補充力量,會有人征召你們,所以你們現在無需為無法出力而失望?!?/br> 宮母離開武館后,宮甜甜領著甘小乙去另外一間客房。 武禪站在院子里,抬頭看著被鯨級巨煞攪動著的烏云。 “武老弟,方便聊兩句嗎?” 面帶笑容的宮父出現在武禪的身后,沒有腳步聲。 “方便?!蔽涠U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男人和男人之間有時就是這么微妙,只需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想法。 “我回答你一個問題,你回答我一個問題?!睂m父說。 “好,很公平?!蔽涠U說。 “你先問?!睂m父。 “你受過重傷,廢了你一身的好本事?!蔽涠U。 “七年前的事?!睂m父說。 “換你問我?!蔽涠U說。 “你姓武。是那個武家嗎?” 宮父盯著武禪的眼睛,臉上雖仍是笑容,但眼神中一絲笑意都沒有了。 天生雙目犀利的武禪,不怕與任何人對視。 ——除非那人的雙眼可以發射激光。 幾秒后,宮父避開武禪的視線,神態自然:“你可以不回答?!?/br> 武禪也轉了一個方向,再度抬頭看向烏云。 答案,像是某種被關押已久的詛咒,緩慢爬出武禪的喉嚨。 “是?!?/br> …… 溫馨的小屋。 軟軟的小床。 這是宮甜甜的閨房。雖然她拿起斧子砍僵尸時好似切瓜砍菜,但閨房還是布置成滿滿的粉紅色。 自從加入東區3號焚燒站,她只有周末的晚上會睡在這里。 今晚母親戎裝帶刀的打扮,此刻依舊在她眼前晃動。 她拉開抽屜,抽出壓在最下面的那本書,打開書頁,翻出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的左邊是幸福的宮家三口,右邊則被撕掉了一大塊。 父親的肩膀上,多出一只不屬于照片上任何一個人的手。 宮甜甜摩挲著照片,然后便小心翼翼地夾回書里。 關燈。 上床。 拉上被子。 她今晚應該能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