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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塢把手機遞給她,問她吃什么。 “你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吧,實在不行去學校吃。 有雞蛋,還有半顆卷心菜。 他扭頭看正在拿衣服的王子舟:“有面粉嗎?” 王子舟說:“有,在上面吊柜里?!彼е路D進浴室,探頭說:“你要做卷心菜餅嗎?” 他回頭說:“嗯?!?/br> 她說:“那我先洗澡啦,你做好了再洗漱吧?!?/br> “好?!标悏]應道。 浴室里響起水聲,廚房也響起油煙機的聲音,夾在中間的狹窄過道,被兩重動靜熱鬧地包圍起來。這邊卷心菜餅淋上醬汁剛出鍋,王子舟也吹乾頭發從浴室里出來了。 她說:“我給你拿了牙刷,蔣劍照來之前我剛好買了一盒新的?!?/br> “嗯,先吃飯吧?!彼樖滞屏怂^來,“剛燒的,放了一會溫度應該下來了,還是小心燙?!?/br> 王子舟捧著水杯慢慢地喝,抬眼瞥他:“你好像一個田螺姑娘?!?/br> 陳塢俯身把筷子遞給她:“田螺姑娘一會就走了?!?/br> 她耍賴:“田螺姑娘不要走?!?/br> 又笑起來,他坐下來說:“田螺姑娘要回去換衣服?!?/br> 她順著說:“那田螺姑娘乾脆放一點衣服在這里吧!” 田螺姑娘沒有扭捏,田螺姑娘應道:“好?!?/br> 快速吃完了早飯,陳塢正要收拾桌子,王子舟說:“你去簡單洗漱下吧,我來洗就好了,這樣可以快點出門?!?/br> 陳塢應聲去洗漱,王子舟去廚房清洗餐具,最後收拾了包,拿到玄關,陳塢從浴室出來了。 “你騎車來的嗎?”王子舟在地板上坐下來,從下沉玄關撈過帆布鞋,一邊往腳上套,一邊抬頭問他。 “嗯?!标悏]也在旁邊坐下來,開始穿鞋。 他迅速系好鞋帶,王子舟忽然說:“等下!” 陳媽側頭:“怎么了?” 她道:“你這個鞋帶怎么感覺和我系得不一樣?你這個好端正!不都是打了個蝴蝶結嗎? 他說:“我看看你的?!?/br> 王子舟表演了一個系蝴蝶結一一折兩個兔耳,打結,一個歪歪扭扭的蝴蝶結就出來了。 “我知道了?!彼f,“你確定要學我的嗎?” 王子舟伸手摸了摸他的:“你的不容易散哎,我要學!” 他重新拆開自己的鞋帶,王子舟也拆開自己的,跟著對方的分解動作,她一遍就打好了。 “原來這么簡單,只是多折了一道?!蓖踝又鄹吲d地說,“走吧!” “走吧!”他也說。 走吧—— 走出這扇門,繼續出發。 去學校、去研究室、去食堂、去圖書館、去更遠的地方。 生活照舊,又不那么如常,從此平靜的湖心掠過飛鳥,帶來嶄新的問候與漣漪。 雖然是迷信,但也許頭痛御守真的管用,沒多久,陳塢的頭痛便退潮一般地結束了--長達82天的發作期,幾乎覆蓋了整個夏季。 下次發作期什么時候來呢?誰也不知道。也許是三個月後,也許是半年,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兩年、三年、四年,也不會再發作。 一直到畢業,名為頭痛的暴君都沒有再來。 期間從T恤換到長袖衛衣,再到穿上厚厚的羽絨服,又因為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陳塢搬出了東竹寮,就這樣一路走到了次年春季。 畢業季,陳塢選擇繼續在K大讀博,王子舟則決定去東京工作。曼云得知後一點也不意外,說她:“你終于還是要去做人了?!?/br> 在《小游園》里,有一個設定。 妖怪們離開小游園”的范圍,就必須化身人形,做人去。 雖然作者本人不同意,但無論是曼云、王子舟,還是蔣劍照,都認為這是一個巨大的隱喻—— “我們真是一群奇形怪狀的妖怪?!?/br> “特別的、獨一無二的、不完美的?!?/br> 只有在小游園里可以露出自己本來的面目。 “一旦離開小游園,就必須以主動或被迫捏造出來的面目,恰當地作為人活下去。 “可是,小游園在哪呢? 它并不具備實體。 “地圖上根本沒有小游園這個地點,它是由妖怪們共同想象、構造出來的一一以為可以回歸的彼岸與本鄉?!?/br> 這是他們三個人拋棄原作者之後的閱讀理解。 王子舟之前做這個閱讀理解時還沒有任何實感,在那一天來臨的時候,她才真正意識到什么是“離開“。 陳塢和曼云送她到車站。 她和陳塢說了很久的話,曼云等得都不耐煩了,扯了扯口罩說:“你們真煩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東京和京都隔著十萬八千里呢一一就兩個小時的車程,在我老家都出不了??!有必要這么難舍難分嗎?” 他又催促王子舟:“快走吧!趕不上車了!” 王子舟抱了一下陳塢:“那我走了。 他只應了一聲。 就那一聲,王子舟不敢回頭了。 還好戴著口罩,不小心掉出來的眼淚珠子,都會藏進口罩里。 她選擇繼續去工作,確實經過了深思熟慮。一來工作機會來之不易,雖然不確定會不會喜歡,但將它視為離開小游園的第一站,似乎也不錯;其次,她也從來不是一時腦熱要和父母對著干的人;何況,如果說不去就不去,還會連累學校聲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