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結束的時候，那位神祇倏而若有所感般，向著殷芷舒窺視的方向掃來了一眼。

    她依然能夠看清，卻完全記不住祂的面容。

    但這一次，她卻看清了，對方有一雙金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好像有點眼熟。

    如果此刻在她面前有一面鏡子的話，她就會發現，她窺視著這里的這雙眼睛，和她所看到的神明的眼睛，分明一模一樣。

    又或者說，和那位無數次親吻過她、同樣擁有金色雙瞳的男人的眼睛，也近似一模一樣。

    ……

    銀色神袍中，深紅裙子的少女蜷縮成一團，側躺在神殿阿德萊那間辦公室某面墻后，真正屬于阿德萊生活區的那張漂亮的大床上。

    她眉頭微蹙，手腕上的光腦還在不斷震動，顯然還在一直接受著來自不知道誰的信息以及電話。

    阿德萊顯然覺得有點煩，他當然不會擅自關掉她的光腦，亦或者拿起來看，而是抬手桌子上點了點。

    于是這里的信號便徹底被屏蔽，讓這一隅成了徹底的孤島。

    一直鬧騰個不停的光腦終于停了下來。

    阿德萊坐在床邊，就這樣看了殷芷舒許久，然后抬起手，將她的眉頭舒展開來，再輕輕地躺在了她的身后，像是對待什么珍而重之的寶物一般，隔著銀色神袍，將她環繞在了自己的臂彎之中。

    “殷芷舒?！?/br>
    寂靜中，他重復了一遍她的名字，他黑色的眼神中的光亮越來越濃墨重彩，他胸膛中的心跳也越來越穩定，最后化作了某種恒定的頻率。

    他眨眼，再睜開，眼中的光也依然還在。

    懷中的少女帶著來自人間的溫熱，而這樣的溫熱也慢慢攀爬上了他的指尖，再一寸一寸蔓延了他的整個身體。

    他擁有了人類的體溫，人類的目光，人類跳動的心臟，和……

    他看向懷中的少女，只覺得心中涌動著某種他并非第一次品嘗，卻從此刻開始，真正屬于了他一個人的幸福與滿足。

    ……人類的情緒。

    第88章 第88章

    現實世界。

    “養生老大爺”從仿生艙里站起身來, 雖然全息仿生艙的超模擬生態系統可以讓玩家在這六個小時一動不動的游戲后，不會四肢僵硬亦或有其他突發情況，但“養生老大爺”還是認真地活動了一番, 然后去浴室洗了個澡，想要清醒一下自己的腦子。

    做完這一切后, 她躺在床上放空了許久。

    倒也不僅僅是因為她看到的那位綠名NPC的事情, 當然這也是困擾她的事情之一。

    但除此之外，她還收到了來自游戲世界里, 那位與她并肩在后勤部奮戰了許久的“戰友”的……告白。

    告白很直男，一點也不浪漫，顯然無論是哪個世界里的軍人都同樣的不善言辭, 尤其是這種常年駐扎在4242星這樣偏遠的基地, 周圍打交道的只有戰友的軍人, 能夠在她調休后給她發來這么長一段告白小作文, 她自己都覺得, 對方可能寫了不知道幾個日日夜夜。

    而這本身就是一種浪漫。

    也不是不知道論壇上有玩家主動去攻略其他NPC。

    比如那位著名的、開了先河的媽女士，如今已經在游戲里和沈管家甜甜蜜蜜, 卿卿我我了，攻略貼到了后期, 畫風一變, 搖身成了日常, 甚至媽女士還很天才地想到了怎么不讓對方發現自己有六小時游戲冷卻時間。

    每次上線都不超過六小時, 且在對方上班的時候下線, 過兩個小時上線短暫回復一下信息，再繼續下線養時間。

    一來二去, 對方似乎真的沒有發現有什么問題。

    但“養生老大爺”依然心有憂慮。

    她發現, 自己做不到將對方當做純粹的NPC。

    所以也無法以“玩一玩”的姿態, 去應對對方這樣語言笨拙，但字里行間里都是真摯的告白。

    更糟糕的是，她其實似乎好像……也已經動心了。

    可是她怎么會對一個游戲里的NPC動心嗎？就算對方給自己的體驗感過分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但窮盡她的想象力，對方可能也不過是一個人工智能AI？

    換到現實世界，就像是和工廠里流水線上突然出逃的、產出了智慧的仿生人產生了感情一樣。

    她的感情，是人類真正的感情，那么對方的感情呢？對方的感情確認不是一端算法，又或者一個程序嗎？

    “養生老大爺”覺得自己做不到。

    但理智做不到是一碼事，情感卻讓她割舍不下。

    她有些絕望地閉上眼，再一躍而起，開始準備去查一下這個游戲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就發現，關于《你與我的閃耀星球》游戲母公司的信息，永遠卡在了[正在載入中……]的頁面顯示上。

    無論她換了幾家專業的查詢網站，又無論她用了多少種追溯辦法，甚至還連著換了幾臺設備，結果竟然全部都不能突破這五個字。

    更關鍵的是，她試圖在論壇，疑惑其他頁面上尋找是否有人和她一樣的時候，竟然絲毫沒有相關的信息。

    “養生老大爺”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她的問題，還是……

    這間公司的本質，有問題？

    ……

    首都星，玫瑰莊園。

    沈管家在工作之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光腦，距離他和他的女朋友分開，已經過去了一小時三十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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