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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妤仍不知自己踏入房門的那一刻,已是危機四伏,馬車里聞到的淡雅清香再次撲鼻而來,似是容澈出現的地方,便會飄散著這樣的香氣,阮妤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視線朝著床榻上看去。 白日便躺在床榻上的人,此時依舊一動不動。 阮妤上前兩步,瞥見了床榻邊僅剩殘渣的湯碗,見容澈喝了藥這便放心了幾分。 視線一轉,阮妤怔愣片刻。 起先只聞見容澈半蒙面紗的模樣,僅是那般便已然覺得容澈應是貌若天仙的美人,卻沒曾想,此時目睹容澈的真容卻讓她身為女子也不由得驚嘆。 高挺精致的鼻梁,濃密如扇的眼睫,緊抿的薄唇唇色淺淡,無一不是上天精心雕刻的美貌,這雙眼若是睜開來,不知會是何等驚艷。 阮妤從未見過如此好看之人,心下不禁感嘆,人與人之間的區別怎么就這么大呢。 來前阮妤還在想著若是容澈暫未醒來,她便能安然度過這一晚,眼下卻又忍不住想看一看這雙眼究竟是如何動人:“殿下?” 一聲輕喚,這是在試探他是否醒來嗎,容澈殺意漸起,只待此人伸手的同時,便將銀針刺入。 然而,容澈靜待許久,即使是閉著眼,他仍能清晰地感知周圍的動向,卻未曾察覺身側的半分動靜,屋內靜得可怕,仿佛壓根無人在床榻邊。 側耳聆聽,容澈察覺到阮妤不自覺放輕的呼吸聲,為何還未出手。 久置在外的銀針已是不可用了,容澈悄然又抽出了一根銀針,并未放松警惕。 阮妤絲毫不知此時自己正徘徊在死亡的邊緣,只是瞧見床榻上的人沒有一點反應,有些失望不能一睹容澈的眼眸,卻仍是小心翼翼地擔心驚擾了她,盡量讓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響。 阮妤不懂這些身嬌體弱的女子究竟是怎么風一吹便要倒的,但眼下容澈未醒,她卻什么也不能做,就此離開似是有些不放心,若是容澈半夜醒來那倆不靠譜的宮女怕是也照料不好。 在屋內躊躇半晌,阮妤還是打算留在屋內照看著容澈。 床榻一側還留有足以躺上一人的空位,雖說他們已是即將要奉旨成婚的夫妻,可阮妤作為女子還是替容澈想到,他們還未正式打過照面,要是醒來突然看見自己身邊睡了個男人,還不把剛蘇醒的公主又給嚇暈過去。 再者說,自己現在接替了兄長的身份,自家兄長什么樣她自是最清楚不過了,本就在外沒什么好名聲,可別叫公主還未嫁入府中,便覺得自己是個登徒子才好。 容澈已然在阮妤看不見的棉被下換了第三根銀針了,屋內突然有了動靜,第四根銀針緩緩滑入手心,找準時機,他便出手。 下一瞬,他卻聽見阮妤逐漸遠去的腳步聲,這便走了? 容澈未曾睜眼不知阮妤方才在干什么,但他卻是能清楚地感覺到,阮妤從始至終都只在床邊站了片刻,沒有過分靠近,更沒有其他舉動。 如此走一遭,難不成就只是為了瞧瞧他是否蘇醒? 心下還未得出結論,便聽見了屋內不遠處搬動物件的聲音,隨著一聲呼氣聲,容澈察覺到屋內的燭火被吹熄。 那輕盈的腳步聲再次靠近,容澈卻有些不耐煩了。 已是第五根銀針了,既然燭火吹熄了,那他便也省去了隱匿,黑暗中,他緩緩抬手,聽見阮妤再次走向床邊的腳步聲,剛要起身,卻聽見似是矮凳落地的聲音在床幔后響起。 阮妤吹熄燭燈搬來了矮凳,全然沒注意到床榻上的人已是微微起身,容澈的身子被遮擋在床幔之后。 一人靠著床沿昏昏欲睡,一人隔著床幔手握銀針。 寂靜的屋內,兩道頻率不同的呼吸聲交替出現,屋外是陣陣晚風,屋內卻是一片祥和。 暗色里,等待許久的容澈似是發覺床沿邊上的人已然睡著,緊攥著銀針的手緩緩松開,伸出未藏銀針的手撩開了床幔,一雙幽深的眼眸側頭看向床頭,容澈瞥見阮妤正靠著床沿邊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頭,睡得香甜。 眼前的景象讓他出乎意料,借著月光,容澈打量了一番阮妤的容貌,與想象中相差甚遠,眉清目秀毫無攻擊性,很難想象外表看起來這般乖順的男子,是如何在戰場上英勇殺敵的。 若是女子,倒有幾分英姿颯爽的韻味,但身為男子實在是太過斯文了些。 容澈靜靜揣摩著阮妤的意圖,大半夜到他屋中來竟只是在床沿邊守著,未動他分毫。 是在做戲嗎? 可做戲給誰看,阮妤應是不知他的昏迷是假。 只見矮凳上的人身子慢慢傾斜,似是倚歪了身子,一個點頭就要轉醒。 容澈不慌不忙半撐起身子,并沒有要再裝昏迷的打算。 阮妤一個激靈,身子失重猛然將自己驚醒,迷迷糊糊睜眼坐直,抬眼便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 心底一顫,還未完全清醒過來的思緒險些嚇得她驚叫出聲。 硬生生止住了男子不可能發出的尖細驚叫,阮妤瞪著眼和容澈四目相對。 連忙回過神來,阮妤立即站起身來,輕咳兩聲意識逐漸回爐,這才不太自然道:“在下阮煜,殿下莫要驚慌?!?/br> 容澈饒有趣味地看著慌亂不已的阮妤,驚慌的可不是他,他倒想看看,這少城主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