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明白?！标惼钣捖?，又喚了小沙彌去給蕭云硯傳信。

    小沙彌到山腳下時，天已經黑透，他打著燈籠，對那俊美不凡的年輕人說：“蕭施主，你是為了我大師姐嗎？”

    這小和尚正是愛聽墻角，又吃過陳愿所做糕點的那個，他自然認得師姐的男人。

    蕭云硯朝他彎唇：“是啊，難為你記得我?！?/br>
    “說說看吧，什么考驗？”

    小和尚如實轉達，不免感慨道：“師姐夫，你是天子，能受這屈膝之辱嗎？要是實在不行，你帶兵打過來吧?！?/br>
    蕭云硯哭笑不得。

    小和尚一本正經：“是祁御師兄教我的，他說那兩個老家伙蔫兒壞?！?/br>
    蕭云硯輕笑出聲，他解下斗篷，遞到小和尚手里，說：“你替我告訴陳祁御，他的好意我心領了?！?/br>
    蕭云硯話落，已走出五步，他抬手撩開衣擺，筆直跪下，沒有一點投機?；囊馑?。

    小和尚深感佩服，一路為他提燈，偶爾會問道：“你為什么這么喜歡我師姐？因為她漂亮？”

    蕭云硯搖頭：“天下美人者眾，如阿愿者少，她雖無傾城色，卻能傾我心?！?/br>
    小和尚：“確實，你比師姐好看?！?/br>
    蕭云硯：……

    你是真的不怕你師姐打你啊。

    愛說實話的小和尚尤不自知，他一路嘰嘰喳喳，倒緩解了山中的清寒和空寂，待到第二日正午，蕭云硯終于過山門。

    他完成最后一個磕頭禮，抬起眼睛，那位上師已出現在面前。

    上師問他：“因何而來？”

    蕭云硯答：“為了一個姑娘?！?/br>
    上師又道：“所求何物？”

    蕭云硯雙手合十，恭敬道：“我雖渺小，也想竭盡全力，送一個姑娘回家?！?/br>
    上師陷入沉默，他示意蕭云硯起身，最后說道：“可有退路？”

    蕭云硯道：“未曾留?！?/br>
    上師嘆息一聲，示意他跟上，這是蕭云硯第二次來到禪房。

    室內燃著檀香，和別處的都不同，明明沒有煙火味兒，卻催人昏昏欲睡。

    蕭云硯很快失去意識。

    他做了一個無比清晰又完整的夢，夢里的人御劍逍遙，騰云馭蛟，縱橫于天地，所向披靡。

    是他的前世，魔神魘。

    他輕而易舉就可以斬開天門，在無數個小世界中穿梭。

    這樣強悍的神力令蕭云硯驀然驚醒，面前是上師發黃卻不渾濁的眼珠，上師輕點他的眉心，那里輕易就顯現出朱砂印記。

    這是神明才有的天道饋贈。

    上師說道：“你想送她走，就要擁有開天門的能力，你想用劍斬開天門，就要恢復神力，可一旦恢復神力，整個小世界都會為你坍塌?！?/br>
    “我知道你只在乎那一人，可是……天下蒼生雖如螻蟻，我和空隱也想為他們求一線生機?！?/br>
    蕭云硯垂眼：“可有兩全？”

    上師頷首：“有?！?/br>
    “你死?！?/br>
    蕭云硯抬起眼睛，沒有懼色，反而笑道：“我還沒死過，試試也不錯?！?/br>
    上師松開手，起身說道：“我和空隱可以合力讓你恢復半神之身，你用半神之身去開天門，是逆天而行，會被業火雷劫焚燒，但同樣可以盡力一搏，斬開天門?！?/br>
    “而你死后，尸首會化為神脈，足以庇佑小世界千秋萬載?！?/br>
    上師話罷，轉身離開，只留下句：“想好再來找我?！?/br>
    “不過記住，距離最合適的開天門之日還有三個月，你可以去完成未完的心愿?！?/br>
    “當然，你也完全可以自私一點，自己想辦法恢復全部神力，毀了小世界，送陳愿一個人走?！?/br>
    上師給出了所有選擇。

    這不免惹得空隱罵罵咧咧，他指著上師的鼻子道：“你什么都告訴他，要是他心狠，我和整個小世界都毀你手上了?！?/br>
    上師微笑：“與我何干？”

    “你別忘了，我之所以在這個小世界，不是為你空隱，也不是為了神明，而是為我的舊友?！?/br>
    空隱輕嗤：“你老朋友誰??？”

    上師保持微笑：“天機不可泄露，我那位朋友，本事一點不比神明差，若非她鐵了心做個好人，眾神也不過是她手中螻蟻?！?/br>
    空隱瞪大眼睛：“這么強？”

    上師擺擺手：“你小心一點，等我的朋友想起大號密碼，第一個就來找你算賬?！?/br>
    空隱皺眉：“我這一天天與人為善的，又沒得罪他?！?/br>
    上師不再多說，只留下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

    山中歲月無蹤，人間易老，物換星移。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蕭云硯快馬加鞭趕回金陵，晝夜不歇也只剩兩個月。

    收到他要回宮的消息后，莫驚春松了口氣，也把本要交給陳愿的鑰匙繼續收了起來。

    可是蕭云硯不在的這一個月里，他的陳姑娘也不太好，也許是有些宿命的因由在里面，陳愿和陳祁年之間還是只能活一個。

    這一個月里，陳愿離了蕭云硯，好不容易溫養好點的身體又虛弱下來，偏生在這個當口，自小體弱多病的陳祁年又舊疾復發。

    陳愿不想看著沈皇后滿面愁容，她總覺得自己是異世來客，是她占了陳祁年的康健。

    因為心懷虧欠，陳愿再次劃破手腕，用血液替病中的弟弟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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