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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云硯輕挑眉梢,不咸不淡問道:“她肯吃飯進藥了嗎?” 李聯回頭,表情為難。 少年不再過問,只瞥了一眼已經涼透的飯菜,意思是撤下去。 李聯喚了宮人來,也明白不用再上了,他繼續搬花,直到手下的徒弟走過來,同他低語。 李聯聽明白后看向圈椅里坐姿慵懶的少年,小心說道: “陛下,姜姑娘求見?!?/br> 雖說在名義上,姜家九小姐已經入主后宮,但在蕭云硯面前,誰也不敢直呼那是皇后。 “陛下要見嗎?” 李聯仔細打量著少年的神色,卻見他陰沉了幾日的面容終于有轉晴的意思,唇角還扯起一抹笑。 “來得正好?!笔捲瞥幨諗n奏章,笑道:“正愁怎么勸人吃飯,這不,有人過來當棋子了?!?/br> 李聯也笑:“奴才這就去傳?!?/br> 他親自把姜昭引入殿內,又合上殿門,走至臺階下,不去窺探帝王隱私。 殿內的暖意很足,姜昭解下了玄色披風,搭至臂彎后朝蕭云硯行禮,仿佛還如從前模樣。 少年卻知道,所有人都在變。 他抬手示意姜昭入座,轉身去拿畫卷的時候,少女已經撲通一聲跪下,她低垂著頭,扯出了袖中的遺詔,沉聲道: “陛下,臣女想求一個恩典?!?/br> 蕭云硯的手從畫卷上松開,他本意是用此換惜畫之人去勸陳愿用膳,哪知姜昭先有求于他。 “說吧?!鄙倌昊仨?,瞥見遺詔時并不意外。 莫驚春常年隱在暗處,許多事情都逃不開他的眼睛,自然也躲不過蕭云硯的耳朵。 他之所以將蕭綏下獄,便是因為這旨遺詔,這是蕭梁帝的親筆加玉璽蓋章,比蕭云硯逢亂而出順勢繼位還要名正言順。 沒有一個天子可以容忍這樣的存在。 只聽姜昭道:“臣女愿將遺詔獻給陛下,或者當場焚燒,只求陛下放綏王殿下出死牢?!?/br> 幽靜的殿內響起一聲輕笑。 蕭云硯接過姜昭奉上的遺詔,淡聲道:“可是孤記得,這旨遺詔本該在阿愿手里?!?/br> “你竊了她的東西,還來同孤談條件,實在是過于天真?!?/br> 少年清咳一聲:“來人!” 姜昭微怔,她完全沒想到蕭云硯一改人前溫和的面貌,變得喜怒無常,極難伺候。 姜昭袖中的手握緊,頂著壓力繼續說道:“陛下,若我在宮中出了事,我父親一定會……” “不自稱臣女了?”蕭云硯坐回圈椅,輕敲扶手道:“姜姑娘,你名義上已嫁入宮中,孤將你多留一會,有何不可?” 姜昭起身想要離開,卻被李聯派人攔住,掌事公公皮笑rou不笑,對蕭云硯道:“陛下放心,老奴會看管好她?!?/br> 少年點頭:“幽禁即可?!?/br> 姜昭試圖掙扎,高喊道:“蕭云硯,你就不怕我父親怪罪?” 少年將遺詔付之一炬,側臉染上明媚火光,顯得亦正亦邪。 “怕?”他輕嗤道:“我在這世間只怕一件事,一個人,你本可以靠著那個人同我談條件,可你偏偏背叛那個人,竊她的東西,欺負她,我不高興,所以關你?!?/br> 姜昭已然明白誰是救命稻草,她被拖下去的時候試圖高喊阿愿jiejie,卻被李聯用帕子堵住了嘴。 殿內再次恢復安靜。 蕭云硯撣了撣指尖的余灰,他接過小太監遞來的外袍穿上,對鏡束發,插上了尤帶血跡的檀木簪。 蕭云硯曾幻想過無數次及冠的場景,唯獨沒想過在成人之前,會收到那樣痛徹心扉的禮物。 其實這支檀木簪雕刻得很用心,是小劍的形狀,劍柄纏繞桃花,無論是在南蕭還是北陳都很少見。 這是陳愿給他的獨一無二。 送到了他心里。 少年輕笑,指尖下意識碰了碰胸口,不疼,但害得他夜夜失眠。 他還是信她,只是想不通。 恨自然也是有的,但遠遠不及愛,他忽然明白年幼時,阿娘臨終前說過:愛是甘拜下風。 事到如今,他早就贏不了陳愿了。 蕭云硯走出朝云殿,他還是沒忍住去靜宣殿看看,但不想讓陳愿覺得,他沒了她不行。 于是在夜色中,少年又換了一副神情,陰鷙森冷,仿佛帶著連綿的恨意。 他拂袖斥退宮人后,重重踹開殿門,對床榻上背對著他合衣側臥的少女說:“起來用膳?!?/br> 陳愿自然沒有搭理他。 蕭云硯也不著急,他輕輕轉了轉腕骨,漫不經心道:“蕭綏已被關入死牢,姜昭也被幽禁,你一日不用膳,他們也一日沒飯吃?!?/br> 這不是多具威脅性的狠話,陳愿緩緩坐起來,抬眼看他。 蕭云硯眸光微閃,繼續以冷硬的姿態道:“或者,你一日不用膳,我一日殺一個?!?/br> 他合掌而擊,冷笑道:“擇日不如撞日,你說吧,蕭綏還是姜昭,你想讓誰活?” 陳愿盯著他看了好久。 “我選你?!彼f。 蕭云硯的心有些莫名,她到底是在別人和他之間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終于知道先選他了。 這讓蕭云硯感覺扳回一局,他壓抑著心底的歡喜,端起桌上的瓷碗,坐到床邊,冷著一張臉道:“張嘴?!?/br> 陳愿闔上眼睛:“滾?!?/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