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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哄人,也從未哄過人,過去更是沒想過有朝一日要哄人。 早知道就不逗她了。 不對,應該說昨日就不該同她生悶氣。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的神色沉下來,漆眸凝著她虛垂的手。然后他伸手握起她柔軟無力的手......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深夜里顯得格外響亮。 樂枝被震驚得止住哭泣,微微支起身子退出霍渡的懷抱。她的手腕還被握在霍渡的手里,掌心又微微的痛...... 然后,她怔怔抬眸,望向霍渡的臉。 只見他冷白的左臉上印上了淺淺的五指印,指引上還有一條細細的紅痕......樂枝蜷著的無名指微動,那是被她的指甲劃傷的痕跡。 霍渡抬起手,用指腹拭去她臉頰上殘著的淚,然后問:“消氣了嗎?” 樂枝對他問的話頗為不理解,難不成他是用這種方式在哄她? ——這哪里是正常的哄人方式! 見她遲遲不語,霍渡面無表情地握緊她的皓腕,手上略用力,想再一次抓著她的手朝自己的臉上招呼...... 好在這次樂枝反應及時,在她的掌心將要觸到他的臉時偏轉了方向,只剩掌風堪堪擦過他的臉頰。 “你在做什么啊......”樂枝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她的眼尾仍舊勾著一抹紅。 霍渡湊過去,認真地看了看她的紅紅的狐貍眼。然后松開她的手腕,什么也沒說。他朝床榻尾挪去,好似要下榻。 “我走了?!被舳烧f。 冷冽的語調與平時無異,可樂枝卻聽出了與平時不同的意味。她的心好像忽然被揪住了一樣,悶悶的,有點難受。 來不及去理清自己的心緒,她已然伸出手拉住霍渡的胳膊,盡力用平靜的語氣說:“外面太冷了......” ——別走了吧。 剛觸到床幔的手一頓,本想掀開的動作一轉,反倒將另一片床幔放了下來。床榻內瞬間陷入黑暗。 霍渡無聲地擁著她躺下來,在黑暗中彎唇,露出得逞的笑。他故意將床幔放下,就是為了不被她瞧見。 樂枝安靜地將腦袋枕在他的心口,猶豫了一下,仍是輕輕開口:“殿下以后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生氣了?” 半晌后,霍渡低低地嗯了聲。 他知道,昨日是他過分了。 可樂枝不知道,和林婉寧同行是件多么危險的事。雖然這一路到福溪庵,他都吩咐了暗衛在暗中保護她,可他仍是坐立不安...... 一想到林婉寧,那些血淋淋的畫面便隨之而來,叫他的心口窒悶難忍—— 他的jiejie,渾身是血,血流了一地。 他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什么也做不了...... 之所以沒有殺了林婉寧,是因為簡單地讓她死去,實在是太便宜她了。她必須受盡折磨才行。 否則,他有何面目去見jiejie? 這么多年,他鋪展的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他們怎么能隨隨便便就死了呢? 可昨日,他久違的殺意又回來了。他本想留著他們的命,慢慢玩??扇羰且虼私o了林婉寧傷害樂枝的機會,那又該怎么辦? 他陷入無盡的掙扎。 這時,樂枝用極小的音量嘀咕一句:“脾氣真的太差了......” 思緒回攏,他伸出長指勾起她的鴉發,在一圈一圈纏住自己的手指。他低笑一聲,說:“你的脾氣就好了?” 抱著哄都不管用。 若她昨日也這樣哄他,他早就下臺階了。 “我的脾氣哪里不好了!”樂枝不滿地嘟囔。連她自己也沒發現,現在的她已經開始會在霍渡面前使使小性子了。 聞言,霍渡倒是笑了。他摸摸她的腦袋,說:“哪里都好?!?/br> 他的小公主,就是應該隨便發脾氣。 難得聽他說這種哄人的話,樂枝勾唇笑了笑。然而下一刻,她忽然想起沈清顏...... 撐起身子,樂枝將一片床幔拉開,用認真的眸望向霍渡,問:“殿下應該早就過來了吧,那方才沈清顏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燭光透進來,將床榻里照亮了些。漆眸被亮光刺得微微瞇起來,霍渡頗為一言難盡地回望她,淡淡地點了點頭。 “依殿下看,她的話有幾分真?”樂枝心里還是不敢輕易信她,就想著聽聽霍渡的意見。 “她身上的那些傷痕的確是霍詡弄的?!被舳衫^續抬手去勾她的長發,再慢悠悠地開口:“至于她的話由幾分真......我只能說,她說這番話時是真心的?!?/br> ——可人心易變,誰又能保證她將來不倒戈相向? 霍渡凝著被她的鴉發纏住的長指,勾了勾唇。然而下一瞬,手背被狠狠地拍了一下,纏住他的鴉發被人扯去...... 他疑惑地抬眸,撞進一雙憤怒的眼眸里。 “你怎么知道她的身上有傷痕?”樂枝冷聲問,可她的怒意已達眼底,濃的化不開。 那些? 明明藏在床榻里,若是憑著她們的對話,他如何能這么清晰地知曉沈清顏身上有傷痕? 莫不是......挑了床幔偷偷看的? 他就是看了!而且看得很仔細、很認真! 呵。 呵! 樂枝偏過頭,不想再看他。 霍渡實在沒想到樂枝竟會生這樣莫名其妙的氣,連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像是在看什么放浪之人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