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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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依舊沒有反應。 幼豹狐疑地看了一會兒,覺得這可能是人類某種陰謀,可他實在太餓了,便不管不顧地走了進來。 即使是只幼小的雪豹,他的腳掌也已經十分厚實,進來時悄無聲息。 走到桌邊時那人沒反應,到床邊時也沒反應。 豹崽勾著尾巴梢躍上床榻,收起爪子尖,在那人膝蓋上撓了一下。 對方漆黑的眼珠子干澀地轉了一下,落在他身上:小羽? 幼崽猛地后跳兩步,沖他呲了呲牙。 但對方的袖子并沒有抬起來,只是維持著剛剛的姿勢一動也沒動。 幼豹雖然聽不懂那人說的話,但情感是可以感知到的。他看見那人露出一種十分荒蕪的表情,悲傷的情緒像粘稠的沼澤地,要將幼崽也吞進去。 他覺得這人突然像是林子中那棵行將就木的老樹,輕輕一撓就有干枯的樹皮掉下來,內里是腐朽的空洞,一定活不過雪停后的春天了。 幼豹向人膝邊湊了湊,輕輕叫了一聲,對方沒有說話。 他小心翼翼舔了舔那人搭在膝頭的手指,跟外面的積雪一個味道。 幼豹歪頭打量對方,而后破天荒地跳進他懷里,用腦袋拱了拱他的手掌。 一滴帶著溫度的雨點滴在幼豹鼻尖,猝不及防將他嚇得蹦了起來。 一雙手如天神降臨般接住了他,以一種熟練的姿態按在他聳起的背脊上。 幼豹第一次覺得人類的撫摸還不錯,下意識抬起了頭。 他看見一雙云霧繚繞的眼睛,但是看不懂眼神中藏著的含義。 這天晚上岑殊做了個夢。 他夢到那天的情形,是煌煌的金光下,薛羽以他最不喜歡的方式消散了。 就像當年被岑殊打散的夜明珠、打碎的那堆雪一樣散了漫天,遍尋不見。 向少年人蜂擁裹纏的不是扭成股的功德金線,而是岑殊的手。 可對方就像是指縫間抓不住的細沙,什么都沒留下。 后來岑殊走入那條他再未進入過的甬道,星屑一般的夜明珠大片大片鑲在墻上,在漆黑無垠的隧道中,好像人正立足于星河之上,非常漂亮。 岑殊想到其實小徒弟之后也沒來過這里,他對他撒過許多類似的謊話,而他們還沒有算賬只是其中之一。 一陣無根而生的微風吹進了隧道,墻面如倒映著星河的水面漣漪般抖動起來。 所有的星塵一粒一粒地浮出水面,從四面八方朝岑殊卷了過來。 那些光點在岑殊意識海中劃出稠密而復雜的路線,非常非常緩慢地凝聚成拇指大的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銀河熄滅,所有星星消失了。 岑殊抬起手,讓那顆小小的夜明珠落進他的手心。 內里億萬道傷痕和縫隙讓它的光芒模糊而晦暗,像一輪陰雨后的毛月亮,在岑殊手掌中升了起來。 岑殊想起其實自己也說了一個謊,他還沒來得及賠給小徒弟一只夜明珠。 某種莫名的力量忽地擊中了他,岑殊的意識有一瞬的空白。 什么夜明珠? 他要送給誰? 岑殊猛地捂住自己的腦袋。 不能忘記!岑殊用力警告自己。 唯有我不能忘記!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懶得寫但是我給大家描述一下岑殊消失的一天都去做了什么。 岑殊:我老婆呢!你們有沒有見過我老婆! 路人甲:你老婆是哪個 路人乙:醒醒,你沒有老婆 路人丙:好好一個人,怎么開始做夢了呢 只有岑殊被迫害的世界達成 第122章 122 再后來岑殊又去了一趟十沙雪域碑林。 頭頂是高懸的天幕,腳下是杲杲沙海,幾日前世間混沌之氣由此處蔓延蓬發。 岑殊立于醺人的暑風里,閉著眼睛靜靜梳理長空之中活潑的清濁二氣,從中抽絲剝繭著可能存在的意識碎片。 神識像一張大網,向四面八方細細密密鋪陳而去。 岑殊探見云層裹挾著大雨、蟲蟻在細沙中翻起浪花、山脊托起薄霧、飛鳥投入密林 他探見浩浩天地之間生機勃勃的萬物,卻唯獨找不到一個人。 翻手星河亦懸停在岑殊掌下,微瑩的經緯線向無限遠處延伸,黑白棋子欲無聲落向交點,還未觸到便化為點點碎光,暗淡而去。 岑殊不敢去卜問天機,問天地山河間到底還有沒有他。 好似如果不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岑殊就能一次又一次地尋找下去。 記憶的忽然陷落沒有什么規律,岑殊漸漸需要用更長的時間來回憶自己剛剛忘記了什么。 一時之間仿若只剩下岑殊這一條漏網之魚,就好像只要他不記得了,世間就從沒有出現過薛羽這個人。 雪麒從雪山腳下的林子里被岑殊喚了回來,大雪豹尾巴圈著自己的四爪惴惴不安地坐在大殿。 他試探問道:主人不是說勿讓我逼著小兒,要順其自然? 岑殊不答,只是吩咐:從今日起他便跟著你修煉,直至修出人形。 愈快愈好。他頓了頓,補充。 被重新委以重任,雪豹藍眼睛猛然一亮,長尾巴抻開來啪啪拍打著地面。 領命!主人且放心嗷!他一激動,豹吼聲都跟了出來。 幼崽本來伏在床腳,撥著岑殊給他的夜明珠玩得正歡,聽見聲音冷不丁打了個激靈,鳥蛋大小的夜明珠咕咚一下被他吞了進去。 他忽地在床上打起滾兒來,撓著脖頸發出窒息的嗚嗚聲。 岑殊趕忙將他接到膝頭,還未再做什么,卻見一只蒲扇大的厚毛爪閃電般伸了過來,狠狠拍在幼崽背上。 小豹崽被壓得嘴巴一張,噗地將夜明珠吐了出來。 夜明珠骨碌碌滾回岑殊手邊,雪豹低頭熟練地舔了舔幼崽的背毛。 幼崽都是這樣,不聽話,玩鬧的時候就得時常盯著他。 在哼唧唧的撒嬌聲中,雪麒叼著兒子的后頸皮跳回堂下,恭敬地垂頭道:主人便悉心調養,育兒的事讓屬下來就行了,定不負主人厚望! 幼崽仿佛也能感覺到自己無法無天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他無助地團起四爪,連長尾巴也委委屈屈卷起來,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沖人叫得可憐巴巴。 岑殊看向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最終只化為一句:去吧。 雪麒垂首行禮,緊接著調轉身子輕盈躍出門去。 從前的時候岑殊很喜歡用遙覷鏡看雪豹,確認他在哪兒,在干什么,開不開心,安不安全。 但知道其另一層身份以后就看得少了,因為兩人幾乎從未再分開。 但將幼豹交于雪麒后,岑殊卻仿佛忘掉有這個術法一般,不開遙覷鏡,也沒有主動過問他的修煉情況。 求道的路途必定是十分艱苦的,可在這方面,岑殊作為人族幫不了他,而記憶的陷落一日日蔓延,他們已經沒有那么多時間可以揮霍了。 岑殊并不愿看到幼崽疲憊委屈的模樣,只好選擇不去看。 翻手星河被置于矮幾上,零星棋子從棋案上方尺余高的位置徐徐向下落,還未接觸到案面便破碎消失,緊接著又有新的棋子被凝出來,繼續進行那微末的演算。 一如房間內滴答的更漏,周而復始,生生不息,但是從無結果。 而岑殊只是日夜枯坐在矮幾邊,目光垂垂地守著。 后來的一個夜晚,鵝毛似的大雪下得駭人,砸在地上甚至能聽見撲朔朔的聲音。 寂靜了三四日的寢殿忽然傳進一陣細微的窸窣聲。 岑殊聽見響動回過頭,有些詫異地看見一團奶白的毛茸茸從夜色中探出身子,扒著高高的門檻慢吞吞地翻了進來,吧嗒一下四腳朝天地仰在地上。 他似乎摔得疼了,笨拙地翻身匍匐著,細聲細氣地咪咪叫。 小羽?岑殊有些恍惚。 幼崽聽不懂人話,但知道這人發出這個音節是在叫他,便又張開嘴巴咪了一聲,眼睛半睜不睜的,看起來十分萎靡。 岑殊沒有飄他,而是走過去矮身蹲在幼豹面前,試探性地將手放在他腦袋上。 見幼崽沒有抵觸的意思,便迅速將他抱起在懷里。 小東西全身冰涼,卷著尾巴扒進岑殊的衣襟中縮成一團,冷得瑟瑟發抖。 他身上裹著的還是短茸茸的胎毛,不被圈在父母柔軟厚實的腹毛里就無法挨過雪山上能凍死人的寒夜。 而寢殿內一向暖如早春,幼豹也一定是為此才回來的。 但無論是什么原因,只要他能來找自己,岑殊都覺得十分歡喜。 他將手掌又烘熱一些,摸了摸幼豹的肚子,覺得有點癟,便拿出一小塊熟rou托到他嘴邊,低聲哄道:吃點東西。 野獸一向護食得緊,根本不能像薛羽接管雪豹意識時那抱在懷里就著碗吃。 后來雪麒教他,岑殊將食物盛在固定的容器里放在地上,接著人退后到一個安全的距離,之后幼豹才會謹慎地上前來吃東西。 可此時淺粉色的鼻尖向岑殊掌心里聳了聳,幼豹眼睛睜開一條縫,弱弱叫了一聲后,便直接埋頭吃了起來。 他吃得呼嚕呼嚕十分香甜,脖頸后那節突起的脊骨跟著一聳一聳。 岑殊溫熱的掌心輕悄包住那節骨頭,幼豹似有察覺地拍了拍耳朵,并沒有像以往一樣轉頭撓他,而是兩只前爪踏在岑殊攤開的另一只手上,依舊在撕扯那塊rou。 岑殊眼底閃過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拇指指腹在幼豹側頸縱容似的蹭了蹭。 一小塊白rou被他吃了個精光,幼豹矜矜業業地將落下的碎屑也舔得一干二凈。 帶著柔軟倒刺的小舌頭將岑殊手心上劃過,每發育完全的倒刺一點也不扎人,反而蹭得人有些癢。 岑殊似有所感地蜷了下手指,又像是故意屈指去撓幼豹的下巴。 后者抬起臉,琉璃珠似的眼仁睜得圓溜溜的,咧開嘴巴沖岑殊叫喚起來,聲音倒是聽著比剛剛有力氣了許多。 于是岑殊又翻出一小塊rou喂給他。 門前傳來一陣擠壓積雪的嘎吱聲,雪麒吼了一聲躍進門來。 幼豹驚得rou都不吃了,慌忙撒開爪子往岑殊衣襟深處鉆。 主人!那小子果然哎呀! 眼看雪麒兩個騰躍就要落在榻上,忽地被一股看不進的力道推了個跟頭。 老大個兒一只雪豹向后一滾劈叉坐在地上,晃了晃腦袋,這才想起來自己正在誰的地盤上撒野,趕忙翻起來耷拉著頸子叫了一聲:主人 幾層衣襟都被幼豹慌不擇路地扯開來,松松垮垮敞著,露出最里層玉白的中衣。 岑殊不緊不慢地將熟rou遞進衣衫,讓懷里的小東西繼續吃著,后才抬起眼皮閑閑撩了雪麒一眼。 幼豹嗅了嗅眼前的食物,又滿以為自己藏好了,便將rou塊銜進衣衫里大快朵頤起來。 雪麒看了看上首人松開的衣襟外面露出的半條毛尾巴,訕訕道:主人您且不能慣著我兒,他今日布置的課業均沒達到,屬下正罰他什么時候突破什么時候才能吃東西呢。 岑殊無所謂道:我又未曾罰他。 雪麒: 他犯愁地抬起前爪撓了撓自己下巴:但我兒只有一個肚子啊。 岑殊沒搭理他,只是問:小羽平日都這樣吃不好嗎? 稚羽乃我親兒,我自然不會真的苛待他,雪麒有些心虛地辯白道,有修為打底,一兩頓兩三頓的,不礙事。 岑殊看了他一會兒,淡淡道:修煉一事,也需有張有弛,不可cao之過急。 雪麒小心翼翼地請示道:可主人不是說讓我、愈快愈好? 岑殊一頓:我說的? 雪麒:是??! 岑殊:我怎會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矮幾上的翻手星河由于沒有主人的催動,棋案之上空空蕩蕩,推演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 岑殊面上惶然神色一閃而過,心驀地沉了下來。 只幾句話的功夫,他竟又忘了。 知道了。岑殊閉了閉眼睛,說道,明日一早,我會將小羽送過去。 雪麒不明白他的主人為什么瞬間便換了個人似的,好像江南的急雨,驟然間就能下起來。 他剛想小心稱是,又聽岑殊沉沉道:我若未去你便來尋。 雪麒恭敬答應,又瞄了一眼對面人衣襟中翹出的尾巴梢,很有眼力價地告退了。 幼豹在岑殊懷中暖烘烘地吃飽了rou,又舔干凈爪子,等終于想起了親爹,支棱起耳朵去聽動靜時,才發現外面靜靜悄悄,大雪豹早已離開許久了。 他從衣領里鉆出顆腦袋,發現抱著他的人正坐在一張小幾面前,手里拿著根帶顏色的木頭杈子,在鋪開的薄薄雪片上劃拉什么。 紙面上勾勒出一個少年人的小像,正望向紙對面的人,圓溜溜的眼睛彎出一個笑容的模樣。 紙上人雪發瑩睫,眸色淺淡,若不是構出輪廓,似乎身上連一絲墨色也不用有。 幼豹不認得宣紙、毛筆、硯臺,不明白為什么這人踩雪還能留下印記,遂跳了出來在紙面上走了兩步,發現這雪并不涼,自己踩過的地方亦沒留下那些黑漆漆的線條,便歪了歪腦袋,十分好奇地沖岑殊叫了一聲。 岑殊望了望他,忽然放下筆做出一個過來的手勢。 若放在以前,幼豹定然是不會理他的。 但剛剛借過人的勢,又趁手吃了對方的東西,幼豹遲疑了一會兒,便真的向人走了過去。 岑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撈起小豹崽,飛快在一旁的硯臺上蘸了一下,啪嗒印在落款的地方。 這一切發生得快極了,幼豹還沒來得及嗷嗷叫著掙扎,便自己發現了趣處,當即便撒開爪子吧嗒吧嗒跑了起來。 那畫面中的少年人臉上被印上一串小巧的梅花印。 幼豹咧開嘴巴,沖人嗷嘰嘰地炫耀。 岑殊:嗯,很漂亮。 他將畫像隨手掛在一旁,重新鋪開張宣紙,執筆又畫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