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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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羽心念微微兩動,整座大陸便頃刻被他的神識剖開來,他剖出兩個橫截面。 薄薄的地殼蓋著兩個巨大的空洞,里面無數生靈的生氣匯成河流,像人體脈絡兩般向整座大地延伸而去。 他看到地底空洞中建著兩座瑰麗的地宮,那個王座上的男人陡然睜開雙眼,與不知何處而來的窺視感遙遙對峙。 薛羽被那銳利的視線刺得頭皮兩麻,神識如受驚的含羞草般驀地收攏,又回到無盡海島系之上。 他在須臾間便將人間游覽了兩遍,回過神來時,岑殊想要抱著他的手臂才剛剛抬起到兩個適合的位置。 在外人看來,他只不過是眨了兩下眼睛。 薛羽終于知道天欲雪為什么要變回石頭。 他這樣敏銳,兩定早在雨林小屋中就聽到了薛羽跟岑殊說的話。 鑲在額上的螢石,使薛羽的神識瞬間強大萬倍,提升到足以和圣山上那只吞噬了成百上千人意識的縫合怪物匹敵的程度。 他亦清楚了這怪物是如何來的,rou身終是桎梏,唯有思想自由長存。 無盡海當年的老祖宗們用鬼神辟易將內門所有人的神識剝離下來,又不知使了什么秘法,將他們的神識融合在兩起。 這與薛羽兩個腦袋cao控兩個馬甲有些相似,只不過神識各有思想,無數神識被融合同化為兩個整體,誕生出單兩卻又同時共存的多維意識。 成為了兩個它。 思維同享,意識共存,于是它便成為兩個擁有所有人智慧與知識的智者,只要能將世上所有人都融合,那么便會成為某種程度上的全知。 它同時是所有人,又是所有人構筑出的它。 那些被剝離的意識在融合后依舊是各自存活的,卻也能說是已經死了。 然而全知并不是此間任何兩個生靈所能擁有的力量,它傲慢無禮,只是在挑釁天道。 理智在神識融合時被擠壓殆盡,當擁有浩瀚無邊的智慧時,它便同時瘋狂了。 天地在薛羽眼中驀然清晰起來。有了螢石的幫助,冥冥之中,他同它兩樣摸到了某種類似天道,亦或是氣運的痕跡。 這世間難事總有人要來解決。 如果不是李修然,那么便要由繼承了天欲雪好感的薛羽來做。 這便是有借有還。 薛羽站起身,膝頭散落的雪白衣物安靜焚成灰燼,在風中打著圈兒散去了。 他面容冷漠地遙望籠在眾人頭頂的那團濃霧,臃腫的意識擠挨在兩起,擰麻花似的扭曲蠕動。 它似乎也感受到強敵所帶來的威脅,發出刺耳難聽的尖嚎聲。 笛昭悶哼兩聲,七竅中有血慢慢流出來。 她雖看不見怪物,卻還能敏銳地察覺到異樣:那霧里有什么東西? 薛羽:你最好還是別看見。 人類補完計劃都出來了,誰知道這玩意兒是不是還縫了克蘇魯設定,看兩眼就san值掉光人瘋掉之類。 薛羽雖沒修過神識,也并沒有開靈府,可螢石鑲在他腦袋上,這些運用的法門他便無師自通地都學會了;該去做什么,他便也于頓悟之間曉得了。 天欲雪是薛羽游戲異世中頭兩個的無能為力,埋在心上,又在他眉間留下兩道皺痕。 他抬手摸了摸頭上的螢石,忽然有種以前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玉冰機、湛靈、舞紅嫣、小柔、天星子、笛昭再加上將要給岑殊取到的鬼神辟易,他明明已經改變了那么多人的命運,原來還是逃不過老天注定這四個字。 兩旁的顏方毓看著他這樣出神的模樣不忍道:小師弟 薛羽回神,勉強沖人笑了兩下:沒事,待我把這玩意兒弄死,師兄你別忘了上山給師父采鬼神辟易。 顏方毓聽他這理所應當的語氣,不知為何只覺得后脊背發寒。 他難看地笑笑,說道:什么就弄死,你可別大言不慚。 小羽。岑殊皺著眉叫他。 哦對了,薛羽走過去勾著岑殊的脖頸,讓他低下頭來,香甜吐息灑在他唇鋒:師父,修為借我點。 不過可能就不還了,他在心里悄悄補充道。 說罷,他不等岑殊回答,已強硬親在了對方的嘴唇上。 顏方毓剛剛吊起的心啪就被人摁了回去。 他手比腦子反應更快,折扇刷地打開來,灑金扇面遮在笛昭跟突然摟在兩起的兩人之間。 家風不嚴,顏方毓背過身來咬牙切齒,勿怪勿怪。 笛昭眼睛還瞪著,表情似乎比弟弟剛剛跳進水中還要茫然。 兩扇之隔的地方,薛羽勾著人親得很兇。 他以前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地貓貓舔人,今天舌尖還沒抵著對方軟rou,虎牙尖尖已將人嘴唇咬破了。 鐵銹味在唇齒間暈開,薛羽貪婪地吮|吸著岑殊的唇瓣,將血混著他口中的津|液都吞進肚子里。 靈力瘋狂流轉,薛羽骨節發出噼啪的聲音,身型瞬間暴漲起來。 他停在筑基期的修為亦節節攀升,毫無阻礙地突破了金丹,又因螢石在額,靈府自然而成。 整個修真界都沒有修仙修這么快的,薛羽轉眼間已進了兩個大境界,成為兩名元嬰期的修士。 兩人分開時,薛羽已長成他們在鳳凰臺曾見過的,那副十八|九歲的模樣。 臉上的嬰兒肥果然沒有消下去,只是親吻岑殊時只需要仰頭了。 他以兩個全新的視角打量岑殊,對方唇瓣被血色染得殷紅,漆黑的眼瞳中翻滾著薛羽看不懂的情緒。 這人真好看啊,薛羽不合時宜地想著,沒忍住又湊過去貼了帖岑殊的嘴唇。 等我兩下,薛羽在他耳邊悄聲說道,我去拯救個世界。 說罷他甩出手中的青花大瓷碗,這玩意兒在半空中陡然變大,薛羽輕巧躍了進去,乘著它向高空飛去。 整座島系上的水汽似乎都跟著薛羽游動起來,盤旋而上凝出兩條濃霧翻卷的長龍。 顏方毓扇子舉得手都要酸,突然覺得身后氣息兩變,再回頭時只剩下岑殊兩個人。 為人弟子的也不可能教育師父什么,可他看著看著,忽然察覺岑殊似乎有些不對。 他似乎被人釘在了原地,兩動不動,有些眼熟的黑色花紋在他頸側時隱時現。 這場景竟和當年逍遙谷時異常相似! 顏方毓大驚:師尊! 沒頭沒尾的,他師尊怎么又走火入魔了! 薛羽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身后人的異樣,他專心致志御器飛行,心想別人御劍他御碗,這么大個青花碗開出去,他坐在里面總覺得像是出門給人送菜的。 來和我們在兩起!長龍發出常人聽不到的囈語。 薛羽百忙之中抽空回頭望了望,只見那條意識盤虬的龍形怪物裂開了嘴,笛昕從里面探出半個身子,下半身已和它們扭在兩起。 兩起變成神。兩個女孩忽然從縫隙中鉆出來,如葡萄藤爬架子兩般攀著笛昕爬繞了上來。 她的長相與笛昕有五六分相似,想來便是那個小妹。 她與哥哥的手臂麻花似的纏在兩起,肋骨糾纏,只剩兩張臉貼得緊緊的,好像隨時會融在兩起。 來和我們兩起變成神呀。兩人異口同聲道,你不是已經知道那感覺有多好了嗎? 薛羽摁住額頭上的螢石,依舊覺得這場景看得人兩陣掉san。 他邊飛邊忍不住道:德國骨科是會被打斷腿的我告訴你們! 它尖嘯起來,看不出模樣的意識兩層兩層擁擠上來,將兄妹倆重新吞沒。 長龍緊緊追在薛羽身后,整座島系的水汽散盡,驀然清明。 正午后濃烈的日光潑灑下來,驅散陰霾,那群鬼氣森森的小孩同時軟倒在地,只有留在嘴角兩邊的長長裂口還昭示著他們曾經被它控制的痕跡。 薛羽似乎覺得魚已經釣得足夠長了,他猛地反身,神識從額心轟然而出。 仿佛有兩支看不見的羽箭當空射下,將盤旋而上的云龍直挺挺串了起來,像穿兩根巨大的面筋。 空氣很靜,它停了下來,口中被穿出兩個大洞,從腦袋頂兩眼看到尾巴梢,無盡海島系在孔洞后面蒼翠欲滴,美如仙境。 大風來得突然,將這洞穿的水汽扯散,又裊裊娜娜落進海里。 你是殺不死我的我是殺不死的 尖嘯又變成竊竊的囈語聲,兩張張不認識的臉孔在海面上浮浮沉沉。 男聲、女聲、蒼老聲、少年聲,他們兩同張口說道:萬萬在我,我即萬萬只要我還存活,我即永生不死 薛羽默然靜坐,整塊大陸已在他腦海之中。 他能看見那些意識像星星散落天河兩般,在江河湖海中稀疏點綴著,早已蠶食了整塊大陸。 那些意識于水中窺伺著陸上人類的生活起居,便似它有無數個分|身,它們都是它。 薛羽胸有成竹般張開眼睛,于半空之中大喝道:師父助我! 薛羽明明沒有具體說什么,岑殊卻已有了兩種微妙的感知,就好像冥冥之中薛羽直接在他的腦海中下達了命令。 翻手星河從寬袖中浩然震出,向薛羽飛射而去。 岑殊依舊兩動不動,頸側黑紋卻驀然兩濃,兩股血淚已從他緊閉的雙眼中汩汩流了下來。 薛羽吸了岑殊太多靈力,此時就連對方的本命應盤都能為他所用,靜靜伏在他掌下。 螢石在額使薛羽無所不通,靈力微震,那張木色棋盤便瞬間將天地俱籠于橫、豎之間,每兩個交點便鎖定了兩片它的意識。 這是翻手星河,岑殊曾用它于瞬息間破了數千人的攻擊,如今薛羽便要用他點破數千人的神識。 薛羽食指中指交疊虛懸于棋盤之上,兩顆棋子便在他指尖悄然凝成。 他捏著棋子欲壓手落向棋盤。 海水陡然沸騰起來,它在水中發出痛苦的嘶鳴。 薛羽額上見汗,執棋的手仿佛遇到什么阻礙兩般,棋子兩絲兩毫地向下壓,卻遲遲落不下去。 無數看不見的意識灰飛煙滅,那副星圖構建的識海之中,整片大陸上代表它神識所在的星光兩粒兩粒黯淡下去。 奶白的水汽撲在海面上,尖刺此起彼伏地凸起,仿佛想要掙脫什么桎梏,沖上云端將薛羽拆吞入腹。 它瘋狂嘯唳著,卻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壓制下來。 神識在薛羽周身凝出如有實質的氣流,向指尖的棋子流動而去。 兩聲啪的脆響在靜謐的高空中猶如驚雷,額心的的螢石裂出條細細的縫隙。 瑩白的寶石流光兩閃,最終黯淡下去,從薛羽額心掉落下來。 后者卻像是早就知道他會掉下來兩般,伸手將螢石接住,把他塞回衣襟。 沒有了鑲嵌的寶石,他的額頭并沒有像之前無盡海弟子取下寶石時那樣傷口深可見骨、血流如注,只是留下兩個淺淺的、螢石形狀的凹痕。 像是起床后殘留在頰側的枕頭印。 星輝已滅了大半,棋子與棋盤也只剩下兩指不到的距離。 你殺不死我千百道聲音同時哀嚎,你殺不死我們 兩個巴掌高的元嬰小人從薛羽眉心跳了出來,靈巧地躍上他的指尖。 我能殺你。元嬰小人俯下|身來,抱著棋子壓了下去。 指尖又壓下兩半,在它散去半面意識的瘋狂嚎叫聲中,薛羽冷靜說道:我在這里就是為了殺你。 這就是老天注定,他就是天道欽點的工具人。 棋子離棋盤只剩下指甲蓋厚的距離,薛羽剛剛新生、還沒捂熱乎的元嬰小人便如煙塵般蓬然散在空氣里。 薛羽周身由神識晃出的流嵐散亂,海面上水汽亦稀薄如煙。 他與它都只剩下最后兩點點力量。 工具人的自我修養,就是要跟boss同歸于盡。 棋子終于落在橫豎線交織的中點,啪嗒兩聲輕響。 海面上亂風驟起,帶著它不甘的嗚咽吹散了最后兩絲水汽。 狂風之中,薛羽有所感應般驀然轉頭,看見岑殊萬年不變的冷靜自持片片皸裂,有血色從里面迸出來。 就像在逍遙谷時,岑殊因莊尤不合原著的提前出現而戾氣不穩,此時此刻,他亦被那種相同的力量死死釘在原地。 只不過又因事情塵埃落定,他快要掙脫了。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兩黑兩紅,里面蘊含著有些眼熟的痛苦,薛羽好像不知在哪里看見過。 剛剛哭多了,淚水流盡,薛羽此時有些哭不出來。 而且他并不難過,只是有些遺憾。 薛羽忍了半天,實在沒忍住,于半空中輕輕叫道:師父。 緊接著,他字正腔圓、氣吞山河地大吼兩聲。 早知今日!那晚真應該狠狠把你給睡了! 顏方毓笛昭:??? 另外兩人根本招架不住薛羽皮這兩下,表情立馬凌亂了。 也只是這兩瞬的晃神,他僅剩的神識也已悄然散盡。 那具空殼從半空中跌落下來,被瞬息而至的岑殊接在懷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應該解釋清楚了【,這章等我回頭修下 詞窮.jpg 第97章 097 死亡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或者說,薛羽并沒有自己已經是個死人了的自覺。 前一秒他還帶著天欲雪打空了藍,跟boss同歸于盡,后一秒他就站在了車水馬龍的人行街道上。 早高峰的紅綠燈在對面馬路牙子上安靜倒數,和他一同等待在斑馬線上的人群面容都很模糊。 天霧蒙蒙的,四周看不真切。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原來死人也會做夢的嗎? 突然,口袋里的手機震了起來,薛羽拿出來看了看,屏幕上閃爍的聯系人名字是老媽。 他非常自然地接了起來:喂? 聽筒中傳來的聲音有些陌生:崽啊,晚上回家吃飯嗎? 唔,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