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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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昕踏上最后一級石階,聽見圣啟神垂一般的聲音在向整座無盡海島系通報自己登上千級圣階,得入內門。 這話他前兩天剛在石階上聽過,只不過其中笛昕兩個字由他meimei的名字代替。 登上一千級圣階對笛昕來說并不困難,或者說,神識上的考驗還不如他身體來得疲憊。 他以后就是內門弟子了。 這對他們來說是何等的殊榮。 笛昕呼出一口濁氣,讓自己激動的心情平靜下來,又抬起頭四處打量著自己以后要生活一輩子的地方。 很快,他驚訝地發現圣山山頂小得可憐,頂多只有半畝地,一眼就望到了頭,上面即無良田也無屋舍。 沒有樹,甚至沒有人。 只有一圈濃稠的白霧,似有生命一般在山頂邊緣漂浮流動著,像一團團撕碎的棉花。 山頂地面上也鋪著一層淺淺的水,淙淙的流水聲中夾雜著隱約模糊的竊竊私語,笛昕聽不真切,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那聲音非常近,幾乎就貼在他的耳邊,就好像有無數人正躲在周圍的云霧后面,悄悄向他窺視。 要說山頂上唯一的一個勉強可以稱之為東西的,就只有中間的一片土地。 那是一片泥土地,土質黝黑,看起來非常肥沃,它突兀地在山頂正中央隆起來,突出水面,似乎周圍向外流出的水都是從這塊土地發源。 土地上面孤零零種著一朵花,花長得很普通,笛昕卻確定自己以前從沒在島上見過。 這里為什么只有花? 內門弟子呢?他的小妹呢? 一道威嚴且神圣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笛昕聽出這是圣啟的聲音,它從四周籠罩下來,笛昕卻依舊看不見人。 他遵循圣啟的命令向山頂中央的泥土地走去,一條細鱗小粉魚從邊邊的土殼中鉆了出來,正好撞到他腳尖上,彈了個身。 笛昕好像隱約之間聽見腳邊有聲細細的痛吟。 他停下來聽了聽,又覺得可能是周圍那些窸窸窣窣的囈語。 他從水泊中踏上陸地,腳下泥土松軟潮濕,好像屋后他剛犁過的那畝田,踩上去還能有水浸出來。 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笛昕好像漸漸能聽出那些囈語中包含的意思,那也是圣啟的聲音,夾雜著細細的哭聲,他們在說,讓他到這朵花前來。 于是笛昕聽話地走了過去。 花朵前面的土踩起來好像沒有那么軟,鼓鼓囊囊的,像是埋著什么東西。 他低下頭,在細細娑娑的哭聲中打量著腳下的泥土地。 在黝黑的泥粒中好像透出些什么白白的東西。 他垂著頭用手撥了撥,看見土中埋著兩根泡得白脹的手指,那是人類的手指。 哭聲好像陡然變得清晰起來,笛昕隱約聽見小妹在風中嗚咽著喚他:哥哥哥 笛昕沒法仔細聽,因為他的頭顱變得很沉,好像細細的脖子再也支撐不住腦袋的重量,終于垂了下去。 土地忽然非常有吸引力。 但他的意識卻變得異常清醒,好像一瞬間脫離了軀殼的桎梏,沖上了高空,又同時深潛進水底,散落在各地。 恍惚間,笛昕覺得自己擁有了感知一切的能力,便在此間看見了無數他難以理解的東西。 圣山土地下白骨累累,膿白的死rou自骨頭上剝離下來,從泥粒滾落淺水洼中,變成一尾尾細鱗的小魚。 鱗是淺淺的粉紅色,似是嬰兒幼嫩的肌膚,又似是白骨上的rou還有血沒有流盡,藏入肌理,又變成了魚。 他還看見濃霧中糾纏在一起的混亂意識,他們像是不同顏色的泥巴雜糅成一坨,又像是棄兒身上穿的百家衣。 他們由一個個不同的個體,縫合成一個整體。 小妹從這詭異臃腫的不可名狀意識中擠出半個身子,遙遙沖笛昕哭泣。 來來竊竊私語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整齊劃一、異口同聲道。 加入我們成為我們 小妹陷落進去,哭聲漸漸弱了些許。 哥哥哥哥她嗚嗚咽咽,聲音輕輕的,來來我這里 笛昕不知什么時候倒在了地上,半個身子已經沉在土里,仿佛要與這土地融為一體。 他的思維變得無限地廣闊,從未了解過的知識出現在腦海里,從未踏入的山川湖泊就在他身側。 這種輕盈的感覺十分奇異,好像有無數個自己,從而組成了自己。 突然,潮濕的泥土因他的陷落而剝落開來,笛昕的側臉緊緊貼在地面上,小妹泡得看不出原貌的臉龐伏在他胸前的泥間,空洞灰白的眼睛靜靜與他對視。 它們太貪心了,無盡海圣山還沒有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迎來兩位攀登者,于是前人的尸體還沒有被消化殆盡,便被笛昕看到了。 奇妙的感覺倏地被打破了,那種全知全能的感覺讓笛昭霎時明白了圣山背后的意義。 孤零零的小花在他面前無辜地晃動著葉子。 恐懼爭先恐后破殼而出,笛昕艱難地將頭顱從地上拔了起來,劇烈的痛楚撕扯著他的頭皮。 伏起時仿佛有某種半透明的晶瑩絲線被拉扯在頭顱和土地之間,好像拔絲蘋果的糖漿會粘在鍋底一般,笛昕的一部分永遠留在了這里。 潮水般的恐懼令他窒息。 不能、呼不能上圣山他渾噩地囈語。 不要。 笛昕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落荒而逃。 不要上圣山! 他一腳踏空,從千級臺階上跌了下去。 人影從階上無知無覺地往下滾,像一口沉重的破布口袋。 顏方毓的神情斂了起來:是笛昕。 他前踏一步抖開折扇,信手一揮,滾落一半的笛昕高高拋了起來,羽毛般輕巧落在他們面前。 小昕!笛昭面色大變,趕忙將弟弟接進懷里,怎么回事?!小昕你不是上了圣山嗎? 笛昕是筑基期修為,只是半成仙體,從這樣高的地方摔下來雖并沒有死,骨頭卻也折了十來根。 他以一個常人根本不可能扭成的姿勢躺在jiejie懷里,肢體蜷曲,好似他在圣山上瞧見的那團不可名狀的意識縫合物。 不能上圣山騙笛昕意識模糊,有淚水從滿是血污的臉上滑下來,是騙局嗚 顏方毓從旁問:你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小妹小妹他痛苦喘息,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笛昭大驚:什么叫死了!小曉不是剛剛上山嗎?! 笛昕軟在jiejie懷里,目光渙散,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口中只呢喃著支離破碎的詞語。 笛昭淚都急了出來:到底怎么回事小昕! 天欲雪抱著雪豹在一旁冷不丁道:他的神識被剝掉了一半。 笛昭含著淚茫然望他。 嗡 圣啟隱含憐憫的神音籠罩而下。 笛昕猛然一抖。 弟子笛昕,弟子笛昕圣啟卡殼了一般重復他的名字,蠱惑道,來、來 卻聽笛昕忽然慘叫一聲,用還沒斷的那只手捂住了腦袋。 笛昕笛昕 他們周圍想起窸窸窣窣的低語聲,霧氣后的身影踩著薄薄的水向他們接近,每人都長著一雙相同的陰沉眼睛。 笛昭忽然僵硬地低下頭,空洞的瞳仁倒映著弟弟慘白的面容。 笛她用與其他人相同的呆板語調喚道,笛昕 薛羽一凜,下意識向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天欲雪抱著雪豹的手臂。 刷! 地面薄薄水泊突然退開幾丈,視野猛然清晰,如一只半圓形罩子將他們扣住,nongnong水汽已被隔離在外。 薛羽鼻間潮濕感都淡了,空氣明顯干燥起來。 笛昕口中呢喃停了,雙眼無神呆愣著。 刷! 兩束血花驀地從笛家兩姐弟額心炸開,兩人同時發出一聲短促尖叫,鑲在額上的湛藍寶石已被剖了下來,留下兩個血rou模糊的洞。 寶石埋得極深,被剖下來時隱約能見其骨頭上留下的鑲嵌凹痕。 顏方毓一愣:師尊 岑殊微微抬手制止了他:走! 翻手星河呼嘯而出,轉眼便載上幾人向下面島嶼飛去。 須臾間他們已落回笛家的小院里。 隔水的屏障還在,nongnong水汽在看不見的屏障外凝聚,如雨水打在玻璃上般流淌下來。 顏方毓扶著滿面披血的姐弟倆,遲疑問岑殊:咱們是否應該尋個更穩妥的地方 沒有用,天欲雪的臉白得像個蠟做的人,血色很久就不在上面留存了,它早就發現了我們。 顏方毓:它? 沒等天欲雪回答,笛昭發出一聲初醒的低吟:這是什么聲音。 那種曾響在天欲雪和笛昕耳邊的竊竊私語,如今她也能聽到了。 囈語聲就藏在周圍的水汽里,又被屏障隔在外面,叫她聽得并不真切。 這是你們的圣啟。天欲雪平淡地說,你們的寶石中有它的一部分。 笛昭捂著額頭沒有說話,她的傷口在這起落之間就有了愈合的征兆,只是她的頭骨因長久的缺損而無法自己恢復原狀。 薛羽心念一轉:你是說有人靠額頭上的寶石在控制他們? 天欲雪細細嗯了一聲。 此乃我們無盡海圣石笛昭虛弱說道,每個外門弟子入門時都要鑲在額上,一是保護靈府,二是能提高神識。 仙君挖了我的圣石,我的神識便跌了三成。 你說這聲音是圣啟她繼續喃喃,可我為什么在里面聽見了小曉的聲音?還有 還有這么多年來被她親手送上山的孩子,充斥在周圍的那些如南方梅雨季一般的粘膩囈語中,笛昭聽出了無數她曾熟悉的人的聲音。 他們的話笛昭完全聽不懂。 她低下頭幾乎是本能地攬著懷中的笛昕,而后者眼睛緊閉,額頭的窟窿還能看見森森的白骨。 在場的人都不會醫術,于是他只能繼續這樣肢體扭曲地躺著。 笛昭在接連打擊中似乎有些恍惚,她輕輕叫著弟弟的名字:小昕小昕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神識在圣山上被剝掉了一半。天欲雪把之前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一向平淡的聲音中似乎也帶上一些憐憫。 笛昭曾親口告訴他們,神識不全就會意識不清呆呆傻傻,而此時的笛昕正是這種情況。 岑殊知道天欲雪神識強大,便問他:你還知道什么? 天欲雪搖了下頭:霧太濃了。 他看不到山上。 岑殊思索一瞬,屈指凌空在笛昕身上彈了一下。 只聽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噼啪聲,笛昕折斷扭曲的身體逐漸恢復了正常,額頭傷口只剩一個指頭大的凹陷,人睜開了眼睛。 小昕! 先別忙喜。顏方毓潑冷水,這是我宗的借運之道,強借往后天運于此時,他只是暫時清醒了,等島上事了,你還得去尋名醫給他治一治。 這就跟當年岑殊給薛羽修遮掩布時用的方法一樣,有借有還。 大姐笛昕意識還不甚清明,不能上圣山以后都不能上不能上圣山 笛昭淚水濕花了臉上的血:山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笛昕眼中流露出nongnong的恐懼:他們在一起所有人都在一起變成了怪物。他們想把我變成怪物,一起 他說話顛三倒四,很難理清邏輯,即使是未來的笛昕也因神識的破損,而永遠是這樣半瘋半傻的樣子。 你是說山頂上有一個吞吃神識的怪物,他將所有人都吃了?笛昭顫抖著問。 不、不!笛昕大聲呼哧著氣,怪物就是所有人,所有人無所不知,不那不是、不是怪物是 他驀地平靜下來,瞪著眼睛吐出一個字:神。 這個字眼太過耐人尋味,從一個瘋子口中說出來更是如此。 沒有人再說話,一時間屋內只剩笛昕粗重的喘氣聲。 你是說所有人的意識我是說神識,融合在了一起?薛羽忍了半天實在沒忍住,深深地疑惑道,你們無盡海的老大,名字不會叫碇源堂吧? 干啥玩意兒,這是要整出一個修士補完計劃? 笛昕茫然地看著他。 笛昭也茫然:不是 薛羽連忙擺擺手:我開個玩笑,你們繼續。 笛昭沒在意,只是若有所思道:其實圣石能讓所有無盡海弟子神識互通,無論大家相距多遠,都如同在待在一間屋子中。 薛羽想起來無盡海修士的種種默契,如不需通知便有人在入口處迎接笛昭,又如這些無盡海弟子從未主動問過他們這些陌生人是誰,好似早就知道有人要來。 原來他們無盡海有個公共聊天室,笛昭回家時就在里面打過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