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缺氧

    方戈是劇組的出品方，總投資人，他站出來清點人數，分發物資，對情況做了一個說明，安定了人心。

    “我們還有一半的同事都在外面，這里的動靜異常，他們肯定會注意到并報警。我們沒有人受傷，只需要耐心等待救援即可?！?/br>
    方戈發話后，眾人交談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也安定了很多。

    花錦帶著花媚靠在角落，坐在劇組自帶的小馬扎上。

    旁邊是謝筱雯，她輕聲道：“居然沒人受傷，簡直是神跡?！?/br>
    什么神跡，那明明是吃瓜的力量。都等著看花媚和蔣吳冰的熱鬧，所以都沒亂跑。

    花錦只道：“少說點話，這里是封閉空間，等會兒缺氧?！?/br>
    謝筱雯意外地看了花錦一眼：“缺氧？”

    她往攝影棚周圍看了一圈，臉色漸漸難看：“……”

    是的，沒有任何風口，不通氣。但這里有五十六個人，氧氣遲早會被消耗光的。她不敢再說話，安靜地坐著。

    方戈這時候也開口：“大家盡量安靜，少說話。棚內氧氣有限?！?/br>
    棚內的說話聲又小了不少。

    正想提醒眾人的花錦又閉上了嘴，看了方戈一眼。

    方戈提醒過后，自己也找了個角落坐下。

    花錦擰開手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她轉頭，看了旁邊的花媚一眼，見她神色不安，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心，勸道：“沒事，現在的救援很快的，我們的位置只是被半掩埋，救援難度不大。會出去的，沒事?！?/br>
    花媚轉頭看著花錦，伸手握住了花錦放到自己背上的手，緊緊握著：“會獲救的。meimei你也別怕?！?/br>
    花錦倒不怎么怕，左右也不能做什么?，F在的情況并不算糟糕，但她還是配合著點了點頭，小聲道：“我不怕?！?/br>
    正說著話，花錦就看到了不遠處有人朝著她們這邊走了過來，花錦抬頭看了看，過來的人是蔣吳冰。

    他一臉泥灰臟污，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志得意滿。

    但他還是看著花媚，一副關心備至的模樣：“花媚，你沒受傷吧？”

    花錦上下打量著看了他一眼，怎么剛剛就沒把這人砸個好歹出來？哪怕受點小傷，也不會來煩人了。

    花媚皺眉：“你不要過來?！?/br>
    蔣吳冰卻不聽，靠近花媚，在她跟前蹲下，平視她道：“你覺不覺得，這是老天爺在給我們機會，讓我們同生死，共患難?！?/br>
    花錦覺得自己牙都要給酸掉了。

    “滾，不滾我就動手了?！?/br>
    蔣吳冰十分忌憚花錦，忍了忍，還是退開了，到了十米遠的位置坐下。

    眾人安靜地坐著，陸陸續續開始睡覺。

    花錦旁邊的花媚也慢慢閉上了眼睛，花錦看了她一眼，把她的頭扶著靠向自己的肩膀，接著轉眼繼續看著前方，一點也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又過了好一會兒，大概是深夜了，棚洞中的人陸陸續續都睡著了，傳來了綿長的呼吸聲和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怎么不睡？”花錦聽見旁邊傳來了方戈的聲音。

    她輕輕轉過頭去，看著方戈，他眸色漆黑如墨，透著沉靜，他說：“你可以睡一下，我守夜?！?/br>
    花錦扶了扶肩膀上滑落的花媚腦袋，輕聲道：“沒事，我不困?！?/br>
    那么多人看著，她不可能睡得著。不安全。

    倒是這方大少爺。

    花錦看著方戈，這人平時養尊處優，連熬夜都不會，現在竟然主動守夜？

    她問：“您不睡？守夜我來就行。我睡不著?！?/br>
    方戈道：“我守夜就行?！?/br>
    大家是因為他的項目來到此處，受此劫難，他應該承擔起主要責任?，F在只是守夜而已。

    他也能理解花錦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遇到這種事情害怕，睡不著。但是夜還很長，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被救援，也不知道救援難度如何，會不會有二次坍塌，現在好好休息養足精力也很重要。

    于是方戈勸道：“現在還早，你先試著睡?！?/br>
    花錦搖頭。

    她不是客氣，也不是緊張。她是真睡不著。

    那么多人看著，對她來說是屬于絕對不可以睡覺的危險環境，萬一有誰有什么壞心思呢？她不可能睡得著。

    方戈勸不動，看了看花錦。

    花媚的頭一直枕在花錦肩上，花錦又給她扶正了。

    方戈想了想，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遞給花錦，示意了一下她的肩膀：“拿去墊一下?！?/br>
    花錦意外地愣了愣，然后搖搖頭推辭：“不用。您穿著?！?/br>
    方戈依舊遞給她：“我不冷?！?/br>
    這個小棚洞十分狹窄，人又多，確實不冷。方戈看著花錦的肩膀，就這么枕一晚上，肩膀肯定會很疼。

    花錦接過了那件外套，用它墊住了花媚的腦袋。

    “謝謝方董?！?/br>
    方戈：“客氣?！?/br>
    花錦睡不著，就這么睜著眼睛，看著洞里的人幾乎全都閉上了眼睛，進入了睡眠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棚洞中忽然有人嘔吐起來。

    花錦立刻看了過去。那個人是個化妝師助理，年輕女孩，才二十出頭。

    方戈也看了過去，他站了起來，臉色嚴肅，甚至是有些難看。

    他沉聲：“缺氧?！?/br>
    他拿著一瓶水，朝著那個人走了過去。

    看著方戈過去，花錦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已經有人開始缺氧了，她也覺得呼吸有些窒悶。如果過會兒還沒有新鮮空氣進來，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缺氧，時間長了，到后面就會出現昏迷甚至是死亡。

    果然，在那個女孩之后，緊接著又有人開始嘔吐，接二連三，吐成一片。

    棚洞中的動靜大了起來，原本睡著的人們又被折騰得鬧了起來。

    云醫生去那幾個有了情況的人身邊，一個個問身體問題。

    最后皺著眉解釋：“確實是缺氧造成的?！?/br>
    花錦看向了旁邊的花媚，她已經醒了，但比起之前，她現在的嘴唇泛起了青紫色，臉色也蒼白了很多。

    蔣吳冰也看了花媚一眼，他開口說：“氧氣不夠了?！?/br>
    “……”

    洞中一片寂靜，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嘔吐聲。

    大家都明白這個事實，洞里的氧氣不夠了，很快所有人都會面對缺氧的困境。

    蔣吳冰忽然道：“是因為人太多。如果沒那么多人，說不定能撐到等救援?！?/br>
    有人迎合了蔣吳冰：“什么叫，如果沒那么多人？”

    洞中所有的人都看著蔣吳冰，他開口，幾乎是冰冷地說道：“這些嘔吐的人，本來就已經快死了。不如讓他們犧牲一下，反正，他們也撐不了多久。何必活著浪費氧氣?！?/br>
    蔣吳冰：“我建議把已經缺氧的人處死?！?/br>
    “……”

    那些嘔吐的人全都驚恐地看著蔣吳冰。

    花錦提醒：“犯法的?！?/br>
    蔣吳冰：“這是緊急避險。如果有人動手，不算犯法——如果他們不死，洞里的氧氣根本就不夠我們用。很快，我們也會和他們一起，會死人的?！?/br>
    有人問：“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現在殺了人，也不算犯罪？”

    蔣吳冰點頭：“是?！?/br>
    花媚：“你胡說八道些什么，那叫殺人。是犯法的，才不是什么緊急避險！”

    她指著蔣吳冰：“殺人是要償命的?！?/br>
    花錦看了看爭吵的兩人，又看了看洞中眾人的神情。

    兩個人給出了兩種答案，就看愿意信誰了。蔣吳冰的動機很簡單，他自己不想動手，他想挑唆別人動手。所以才說這是緊急避險。

    花媚道：“教唆也是犯罪，你是不是瘋了？”

    蔣吳冰幾步上前，伸手抓住花媚的手：“我也是為了你，如果他們不死，就會活著和你爭奪氧氣。你，你還撐得了多久？”

    花媚：“……放開我?！?/br>
    花錦在旁邊早就聽得不耐煩，見蔣吳冰過來，又開始動手動腳，還把殺人動機歸在花媚身上，便忍不住了，抬起就是一腳把蔣吳冰踹開了，蔣吳冰一下子被踹得撲倒在地。他趴在地上臉色大變，鐵青著臉，抓起了地上的一個石塊，站起來就朝著花錦撲過來。

    “錚——”

    在蔣吳冰準備將手中的石塊砸向花錦時，花錦就到了他的面前，而且，不知道她從哪里摸出了一把細短的小刀，此刻那把刀被捏在花錦手中，橫在了蔣吳冰的脖子上。

    花錦的動作極快，快到刀子劃出破風之聲，快到蔣吳冰根本沒看清楚她的動作。

    蔣吳冰低眼看著自己脖子前面的刀片，眼中映襯著鋒利寒冷的刀芒，一動不敢動，額邊冒出了細汗。

    他聲音帶著顫抖：“冷靜?！?/br>
    花錦垂眸，看著蔣吳冰手上的那塊鋒利石塊，輕笑了一下：“冷靜了？”

    蔣吳冰松手，手中的石塊落在了地上。

    花錦不緊不慢地問：“現在殺人，算不算緊急避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