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夜色里搖搖欲墜。

    興許是因為時間太晚，盛笙送盛喃回去的一路上，竟然什么都沒問。

    枉費盛喃打了半路腹稿的苦心。

    第二天，盛喃終于睡了個自然醒的懶覺，起來以后看見日上三竿，感動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趙阿姨聽見她起床動靜，敲門進來，跟她說盛笙在客廳，要帶她出去吃飯。

    盛喃既有點忙里偷假的雀躍，同時又覺著不安——

    怎么想怎么來者不善。

    果然。

    到了火鍋店，菜還沒上全呢，放下擦手濕毛巾的盛笙已經不緊不慢地開口了：“昨晚跟你一起從校門里出來的那個男生……”

    “什么男生？什么一起出來？”盛喃茫然，“哥哥你昨晚做夢了吧？還沒睡醒嗎？”

    盛笙溫柔地笑起來：“負隅頑抗，罪加一等?！?/br>
    盛喃木住臉。

    盛笙：“而且太上皇說了，他能給他說情，就能給他說罪。你最好還是誠實點?！?/br>
    盛喃皺眉，輕聲嘀咕：“他怎么連這事都跟你說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事，”盛笙給她倒了杯水，推過去，“我還需要專程跑這么遠來？”

    “……”

    見抵賴無用，盛小白菜蔫耷拉下去：“哦，那你審吧?！?/br>
    盛笙：“他就是上次借你衣服的那個朋友？”

    “嗯?！?/br>
    “還跟你是同學？”

    “嗯?！?/br>
    “你們什么關系？”

    盛喃想了想：“準同桌？”

    “除此之外呢？”

    “沒了啊，”盛喃表情怪嚴肅的，“我們之間是非常非常純潔的革命友誼，就算泡水里ph值也絕對7.0的那種?！?/br>
    “沒談戀愛？”

    “絕對沒有?！?/br>
    “……”

    “……”

    盛喃表情肅穆地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她茫然回頭，卻發現盛笙已經開始往火鍋里下菜了。

    盛小白菜懵了幾秒：“你這就，問完啦？”

    “嗯?！边@次輪到盛笙敷衍應聲。

    盛喃驚奇：“組織上這么信任我的嗎？我好感動?！?/br>
    盛笙含笑睨了她一眼：“組織上交代下來的問題就這么多，我問完回去交差。至于撒謊與否和后果承擔，那是你的事，和我無關?！?/br>
    盛喃：“…你這么無情無義，你們戰隊粉絲知道嗎？”

    “對于初中就學會把我照片和聯系方式賣給女同學的好meimei，”盛笙溫柔地笑，“無情無義已經是我對你感情關系最大的仁慈了?！?/br>
    盛喃噎了兩秒：“你才感情關系?！?/br>
    “那你臉紅什么?！?/br>
    “火鍋…熱得?！?/br>
    “哦，看錯了，沒紅，”盛笙笑，“還熱么?！?/br>
    盛喃：“…………”

    菌湯鍋里的豆皮已經飄起來了。

    盛笙用公筷給盛喃盛進碗里，收筷時他像是隨口說了一句：“你對這個人了解嗎？”

    盛喃想了想：“可能，算了解一部分吧？”

    盛笙笑了下。

    盛喃莫名有點惱：“你笑什么？”

    “本來我是不同意他讓你自己來這個城市的，現在看，他確實更有經驗?！?/br>
    “什么？”盛喃聽得更迷惑了。

    盛笙放平筷子：“如果是以前我這樣問你，你肯定會拍著胸脯告訴我，那當然?！?/br>
    盛喃一噎。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按她一貫脾性……

    以前可能還真會這么說。

    “長進不少，你皇兄很欣慰?！笔Ⅲ夏闷痫嬃媳?，溫和地碰了一下她的。

    盛喃盡管露出嫌棄，但還是接了：“3w戰隊的粉絲要是見過你這一面，一定會覺得非?；脺??！?/br>
    “那也好，知道人有很多面，跟你一樣長進?！笔Ⅲ侠^續給她挑菜，“繼續聊聊吧，你了解他哪些部分?！?/br>
    盛喃：“你剛剛還說你只是交差?！?/br>
    “嗯，承諾你這部分不會作為呈堂證供，夠了嗎？”

    “……”

    看在盛笙難得這么善解人意的份上，盛喃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把大拽比和她的相識經歷簡單說了一遍。

    部分細節，譬如昨晚教室里的，自然略去不表。

    盛笙聽完，安靜了會兒，終于慢悠悠點了點頭。

    盛喃眼睛一亮：“你是不是也覺得他——”

    盛笙淡定開口：“不是好人?！?/br>
    盛喃：“……”

    盛喃張口想反駁他，但最后還是憋住了，輕哼了聲低下頭去吃菜。

    盛笙有點意外：“不說服我？”

    “不要，浪費時間?！笔⑧沧?，“他說他不在乎別人怎么評價他的，價值是自己賦予自己的。我覺得那樣很酷，我要向他學習?！?/br>
    盛笙怔了兩秒，一笑：“行啊，進步比我想象的還大。所以你是覺得，他全是優點？”

    “當然沒有，”盛喃停下來，拿筷子杵著臉頰，歪著腦袋想了想，“他缺點挺多的。嗯，和裴朔走那么近，肯定打過架；不愛學習，經常逃課或者睡覺；有時候兇巴巴的，跟人一點都不親近——”

    盛笙：“缺點這么多，還是好人？”

    “哎呀你好膚淺，”盛喃被打斷思路，不滿繃臉，“人又不是顏料，哪有那么好定義的。更何況色彩三原色也只有三種，還不是能調出世界上的所有顏色嗎？”

    “……”

    盛笙笑意從眼角淡去，他這次是真的有點驚訝，只是沒說也沒流露，壓在心底了。

    盛喃又說了幾句，終于忍不住問盛笙：“那你為什么說他不是好人？”

    “聽你說的，再加昨晚接觸，”盛笙沒多解釋，“不過某種意義上，他確實算你的好人吧?！?/br>
    盛喃茫然：“什么叫我的好人？”

    “對你好，至少不壞，”盛笙輕笑，“不然就你這點心理年齡，夠他欺負死的?！?/br>
    盛喃嚴肅：“你說話就說話，為什么人身攻擊?！?/br>
    “良言逆耳，”盛笙說，“他心理年齡大概有你一兩倍了，想事情也跟你們這些還在上中學的孩子不太一樣?！?/br>
    盛喃木住臉：“你意思我只有九歲嗎？”

    盛笙失笑：“本來是想說他心理比較超齡，你這么一說，我又覺得可能是你使我對你的同齡人一直有不必要的誤會?！?/br>
    盛喃：“…………”

    沒錯，她的嘴炮技能就是這么被這個狗登西給錘煉出來的。

    盛喃忍下回懟沖動，自己思索了會兒：“可我覺得也沒什么不同，除了比普通人更拽？”

    盛笙一笑：“我舉個例子?！?/br>
    盛喃：“嗯？”

    “他那個月考成績，”盛笙舉杯，玻璃杯棱面折射過他的笑，層層疊起來，“一定是假的?！?/br>
    “？”

    盛喃抬頭，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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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大拽比，危。

    第36章

    午飯后,盛笙駕車把盛喃送到安喬中學門外。

    面對高大威嚴堪比鐵柵欄的校門，盛喃本能抱住安全帶，試圖掙扎出點余地來：“剛提審完就送回關押,放風時間都不給,組織上這樣的處理是不是也太不人性化了點？”

    “提審之后不是直接押赴刑場，而是送回，”盛笙語氣溫柔地俯身過來，然后毫不留情地打開了她的安全帶扣,“你已經該感激了?！?/br>
    盛喃：“……”

    果然她就不該指望在盛笙身上看到人性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