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直到片刻,他忽然就忍不住低笑了聲,將手邊的紅酒往對面推了推,徐徐開口,道:都這么緊張干什么? 恒野老總: 他仗著有聞越在背后撐腰,當然不會緊張! 也不單單完全是因為顧慮聞越的態度,事實上在這樣的情況下玩牌,沒有人敢拿小的數額去賭,一旦開始加碼翻倍,整個賭局的金額幾乎是呈現幾何倍數的膨脹!即便他們有些畏手畏腳,并不算是全然發揮,可也從來都沒有輸得如此的狼狽! 這是什么意思,那不就是說他們技不如人嗎! 若是輸給聞越也就算了,可孔緝遠他的能量再大,現在不也還沒有全然成型嗎!他也敢! 就這樣,大家神色沉沉,全然說不出話來。誰知就在這時,孔緝遠的聲音溫溫軟軟地,就這樣接著道:要再輸下去,聞先生可就不太開心了。 此言一出,驟然所有人臉色大變! 是挑釁嗎!這就是對他們的挑釁吧! 是,也的確是因為坐在旁邊的聞越給他們的心理壓力太大了。恒野集團的前老總到底是怎么被送進去的,他們現在又為什么還坐在這個位置,接下來他們還能在這個位置坐多久,全都不過是聞越一句話的事情!所以他們才這樣過于顧慮聞越的態度,變得寸步難行。 可從另外一個角度想想,聞越他能有什么態度呢? 他這個人殘忍暴戾,冷血絕情,看他們所有人都仿佛是在看個玩物,對待恒野集團尚且如此,對待孔緝遠又未必不是如此!他將孔緝遠帶過來,哪兒就一定是因為看好他,按照他的脾氣,他指不定還是更想看一場斗獸場的角逐呢! 想到這里,恒野老總的怒氣幾乎是要噴薄而出! 甚至與可能并不能得到對方的青睞比起來,被這樣肆無忌憚地當做玩物顯然更加令恒野老總發怒,若非此時還不到招惹他的時候,他恨不得是立即掀翻這張桌子! 但是忍忍,還要忍忍。 既然如此,他們又何必不真的表演一場精彩的給他看呢。 恒野老總招惹不起聞越,自然就要將所有的怒氣全都沖著孔緝遠身上而去!他們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思路早已經是在無形中被牽著走了,將自己面前的杯子一飲而盡時,酒精刺激著氣血沖涌上頭頂,心里驀然就多了幾分兇狠和戾氣。 于是終于地,孔緝遠逐漸開始輸了。 眼見著聞越到現在都沒有出聲阻止,甚至還從一開始興致缺缺,到現在勉強提了幾分興味地看著他們,恒野老總情緒沉落,驀然有了種自己全然猜中了的愈發憤怒與冷笑。 直到又是不知道幾輪過去,恒野老總忽然停下。 他看著孔緝遠面前已經空蕩蕩的桌面,竭力壓抑著殺紅了眼的狠意,緩緩露出個笑意,道:等等,孔先生現在好像沒有籌碼了吧? 是嗎?孔緝遠好似才剛剛發現似的,低頭去看,神色頗有些訝異。 他剛剛才經歷了那么激烈的輪番針對,其實輸光了自己的全部家當,此時發現事實還真是如此以后,頓時就不自覺地無辜起來,眼角還有些微微泛紅,看起來簡直乖軟極了,輕輕地道:好像是呀那現在可怎么辦呢? 到了此時,已經沒有人停得下來了。 在牌桌上向來沒有什么人能夠保持得住理智,越是擁有強大的野心與欲望,便越是容易深陷其中,明明冷靜思考就知道再玩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夠做到的。 尤其是孔緝遠這張臉,實在有些太超乎他們的想象。 想來能得到聞越的青睞,怎么也會有些本事才是,可如今看來他到底是什么本事?莫不是就靠著這張純真無辜的臉博取聞越的歡心吧?他聞越暴戾恣睢,居然還會喜歡這種調調! 于是室內的氣氛就變得愈發濃稠起來,恒野老總維持著方才的笑意,慢慢道:我聽說孔先生手底下也是個輕奢的牌子,那些股權 喔孔緝遠頓時恍然大悟似的,眉眼倏地彎了起來,那股子不諳世事的貴公子的氣質便驟然展露無遺,但是那多沒有意思,我手里還有點孔郁集團的股權呢。 這句話才剛剛出口,所有人的腦子里面驟然嗡鳴,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與血液倒涌的感覺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好哇!既然是他自己找死,那就別怪他們不客氣了! 本來他們只是想動孔緝遠自己的公司而已,但萬萬沒有想到對方還能蠢到這種地步!于是驟然間,野心與欲望瘋狂生長,在賭桌上更是被放大了千倍萬倍!他們如同忽然沾染上了什么癮性般的,全然沉浸在此時的牌桌里! 而就如他們預料的那樣,起初依舊是孔緝遠在輸。 最開始輸出去的,也的確是他自己公司的股權,當輸到最后孔郁集團的股權終于拿出來的時候,整個場子就驟然狂躁起來,就連一直百無聊賴坐在旁邊的聞越,也慢慢坐直了身體,眼底映著孔緝遠的身影,極淺地翹起了唇邊。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竟是都沒有人記得孔緝遠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重新掌握局面的。 大抵是即將把所有的賭注都納入囊中,但是又還差那么一口氣的時候,孔緝遠先不動聲色的拿回了孔家的股權,緊接著就是自己公司的,再然后是恒野集團所有人面前的籌碼失去容易,可得而復失難,那個瞬間所有人都仿佛被激起了血性,發出難以置信的怒吼: 不可能,再來! 再來! 再來! 想要贏得對方的賭注,那就必定得壓上同等代價的東西。恒野集團最近最近組織重構,每個人的手里都還有大堆剛剛分配的資源或者股權,可誰知都還沒有能拿個熱乎,就在今天晚上這鋪天蓋地的烈浪中全然蒸發! 孔緝遠的眉眼慢慢地,愈發溫軟起來。 他好像跟所有人的人都不太一樣。 他的刺激點很高,旁人追求極致的物欲、喜歡玩弄掌控、有的時候甚至會靠著一些迷幻的藥品與幾近癲狂的游戲來飆升自己的腎上腺素,在短時間內陷入無盡的狂熱與高潮。 可唯獨孔緝遠見到這些東西,心情就一直輕飄飄的,就好像是在撥弄似的,直到某些時候,竟是止不住地一聲低笑。 也難怪不得聞越會說,等到了就知道他應該做什么。 他現在也的確是明白了:恒野集團是真的活不了。 要認真論起來,其實就賭桌上的這點股權也不至于對恒野集團造成什么致命的影響,對方頂多也只是覺得被侮辱了一番。但,對于孔緝遠和聞越,甚至對于整個故事線而言,都有著極其重大的意義。 就像是蝴蝶輕輕煽動了下翅膀,在對方原本順風順水,一路勢如破竹地發展路線上,他們兩人突然橫插一腳,將故事的走向往其他的軌跡上偏移了那么一點點 可是接下來,整個故事線,甚至整個虐文世界,都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 將近清晨的時候,激烈的包廂終于恢復平靜。 恒野集團怎么都沒有想到,明明是看似自己大獲全勝的局面,到最后竟是輸得如此慘烈。他們在整個后半夜里幾乎狂躁得失去理智,經歷了憤怒、拍桌以及咆哮等各種形式的混亂,到最后終于絕望地跌坐在地,臉色煞白,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唯獨孔緝遠心情極好。 即便在收拾好了他們剛剛親手簽字的轉讓文件,跟著聞越一起離開包廂的時候,他唇邊的笑意都還沒有消散。 兩人并沒有急著上車,反倒是沿著街邊慢慢地散著步,清晨的風卷著路邊樹葉清新的氣息吹拂過來,將昨天整夜在包廂里那股子黏稠的氣息全然吹散,好似令精神都清醒起來。 聞越側過頭去,眼見著孔緝遠的臉上沒有半點疲憊,反而神采奕奕,忽的也低笑起來,道:你好像比預料中的還要開心。 孔緝遠與他對視片刻,輕輕地,眨了眨眼。 要不怎么說,聞越是真的了解他呢。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孔緝遠就自從出來以后,腦子里就不受控制地開始回想這個世界相關的所有東西是,最開始他的確是覺得狂躁,覺得這個世界對他惡意滿滿,幾乎是將他逼到了困于人設的地步! 可如今想來,也不過如此。 孔緝遠的經歷是真的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自打他有意識開始,他就已經身處虐文里面,那時他完全摸不清楚四周的情況,也還沒有那么大的脾氣,只知道四周充斥著無盡的惡意,他幾乎每日都處在無盡的暴力與血腥里。 等他終于從各種絕境中掙扎著爬出來的時候,孔緝遠也逐漸弄清楚了一些事情,比如他完全沒有真實的成長經歷,有的只有虐文作者給自己設定的故事和人設,還有仿佛天生就已經定下的悲慘命運。若非他自己真正的意識覺醒,還不知道會渾渾噩噩的在這樣暗無天日的泥濘里陷得多深! 崩壞虐文世界的方法,也是他那個時候才摸索出來的。 那就是扭曲重要的故事線。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以前孔緝遠做得最多的,就是直接拿關鍵角色開刀,關鍵角色喜歡虐他,那他就直接讓對方爬都爬不起來,最后痛哭流涕地跪在他的面前,顫聲懺悔著自己的罪行,祈求還能夠有一條生路。 可惜孔緝遠向來沒有什么反派的壞習慣,不愛說話,手起刀落,這個世界直接就沒了。 而眼前現在這個世界,情況是有點特殊沒錯,孔緝遠不單是被困于人設,甚至還受到故事線的欺騙,以往干脆利落的套路全都用不了。但,這并不代表以前的規則就不能適配,他們若是真能夠踩著恒野集團的腦袋,令他們全然分崩離析 屆時,所有扭曲的惡念都會消失,他們也不確定他們究竟會回到哪個時間節點上去,但是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整個世界的運轉都將恢復正常,孔緝遠和聞越、甚至于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不會再受到惡意的cao控! 這樣想想,孔緝遠還真得感謝自己昨天買的那捧玫瑰。 否則到了現在,孔緝遠還真不知應該如何表達自己對于聞越的心情:那是一種除了□□與強烈的棋逢對手的興奮以外,對于自己絕佳的合作伙伴的信任與感謝。 要是沒有聞越,這個世界還指不定多枯燥呢! 想到此處,孔緝遠不由自主想起昨天在車內時被聞越輕飄飄地就奪去主動權的事情,心底不由得嘖了聲,這次就準備得非常充分了。 等到兩人終于重新上車,孔緝遠將聞越送回到家門口的時候,聞越不過是剛剛下車,回頭正要跟孔緝遠說話,那捧鮮紅熱烈的玫瑰就這樣驟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忽然間,像是有風吹過。 孔緝遠沒有他高,說話時還需要微微仰頭,一張漂亮到極致的臉蛋就這樣在嬌艷的玫瑰上冒了出來,白皙的臉頰映著點斑駁的紅色,驟然間竟是有點驚心動魄的感覺。他愉快地彎著眉眼,聲音又慢又軟:聞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