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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無人回應,一片沉默。 他咬牙切齒,破口大罵,奮力往前奔去。 老皇帝可不能有事,不然這天下可就大亂了。 他憂心老皇帝,四皇子也心系自己的老父親。 在護送之下,他穿過一片刀劍寒光,到了宮殿之中。 憑著自己的兩只手,四皇子硬生生推開了沉重的宮門。 平時來這地方,他恨不得將目光落到地上去,今天卻是抬頭挺胸,目視前方,以僅次于皇帝的姿態,堂堂正正地往里面走。 姜太監看著他,嘴唇微動,似乎是想說什么,最后沒有說出來。 明黃色的帳子落下來,擋住了皇帝的身影。 四皇子拿捏著自己的神態,不至于過分的小人得志:“父皇,兒臣來了?!?/br> 帳子里含混不清地哼了一聲。 四皇子側耳傾聽,沒再聽到聲音,便耐不住這番沉默,開了口:“父皇,您從前和兒臣說什么‘慎終如始,則無敗事’,讓兒臣一定要戒躁、戒怒、戒急?!?/br> 他往前走了一步:“兒臣全都銘記于心,您可以放心了?!?/br> 帳子中無人開口,只有窸窸窣窣衣衫摩擦的聲音傳來。 “您悉心教導太子兄,可太子兄是朽木不可雕也,浮華無物,他打量著自己必定能接位,也不將我們兄弟放在眼中,他真的能為天子?” “如今我能走到這里,宮中的形勢想必您也清楚,一切都擺在了您面前, 您七十六了,卻一點也不糊涂,就說句話吧?!?/br> 說罷,他看向姜太監。 姜太監依舊是那副小心翼翼的神態,見四皇子看向他,他便小心翼翼掀起一角帳子,側身進去,在床邊躬身領命。 里面的聲音嗡嗡地,口齒粘連在一起,完全聽不清,仿佛皇帝的整個人都套在了麻袋里。 片刻之后,他又小心地鉆了出來,動作輕巧,連一點風都沒卷起。 帳子依舊嚴嚴實實的遮著,沒讓四皇子看到的目光鉆進去。 姜太監捧著一封黃色封套,捧給四皇子:“殿下,這是皇上給您的敕命,皇上說,懸崖勒馬猶未晚?!?/br> 敕,告誡之意。 四皇子冷笑一聲,接過來,先看了一眼上面朱紅色的封印,再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紅紙。 他抓著封套的手立刻用力一捏,將其狠狠甩在地上。 敕命封贈,一到五品用白紙,六到九品,用紅紙。 第三百六十八章 抉擇 “父皇,兒臣可是您的親兒子,二哥都還能守個皇陵,怎么到兒臣這兒,到了這時候,您就給一個芝麻小官打發兒臣?” 四皇子橫眉冷眼看向帳子里。 唯有一片沉默對著他。 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大聲道:“您真是親疏不分! 您對陸卿云,都比對您的親兒子要好! 朝廷給了他高位,還不夠?就算什么都不給,他為天家賣命,那也是應該的! 您倒是睜開眼睛看看您的兒子,過的是什么日子! 給我一道敕命,您覺得就能滿足我了?” 他大步走上前去,走到帳子前:“您老到了這時候,還在護著太子的短,事實都擺在您面前了,您還以為能夠用一道低等敕命打發兒臣! 您肯定還以為自己想的很周到,給兒臣留了這條退路吧。 您怎么不想一想,太子兄現在是死是活?” 他高聲起來:“您現在就擬旨!” 沒有動靜,他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硬邦邦落地,顯得十分尷尬。 這讓他更加暴躁起來:“擬旨!” 帳子輕輕動了一下,然而并沒有人說話。 他盯著明黃色的帳子,又是一聲冷笑:“您不擬也行,橫豎是兄終弟及,您老也病成了這副模樣,我就送您一程!” 身體往前傾,一只手去撩帳子,另一只手去懷中取毒藥。 姜太監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尖聲道:“殿下!不可??!” 他奮身上前,擋在四皇子面前,帶著哭腔卑躬屈膝:“殿下,殿下您冷靜,父母愛子女,則為之計深遠,殿下!您萬萬不能糊涂??!” 四皇子揪起他來,將紅紙往他臉上拍:“你這太監說的什么屁話,你看看這是什么玩意兒,這也叫愛子女?” 帳子里傳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囁嚅之聲。 姜太監連忙道:“殿下,陛下有話要說,您且等一等?!?/br> 他匆忙回身,往帳子里鉆。 帳子打開一角,四皇子這回從中窺見了一點真面目。 帳子后面一射遠,是龍床,中間則是銅爐,熏著安神香。 姜太監進去之后,里面的聲音微不可聞,不過片刻,他就出來了。 他沒有空著手,而是手捧敕命寶璽,高舉過頭,到了四皇子面前。 “殿下,陛下愛子之心,當真是用心良苦……” 四皇子打斷他:“別廢話!” 姜太監從善如流的停下了滿腔肺腑之言,直言道:“陛下說您犯了大錯,他不想見您,但也不忍您再錯下去, 這敕命寶璽,就由奴才捧著,您選一個喜歡的軸、冊,選定之后,不必給陛下過目,奴才給您用寶印?!?/br> 四皇子看著他手中那枚玉印,一時愣住了:“父皇……真這么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