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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四手,一同掄動四把刀,他們的目標全是腹部、脖頸這些可以一刀致命的地方。 陸卿云兩刀捅了兩個人,撿來的刀卷了刃,他隨手換了一把鋒利的,繼續往前殺。 人再多,也禁不住陸卿云和金理這般屠殺,人群漸漸地沒那么密集了,仿佛是潮水分開成兩半,露出一條血路來。 陸卿云的頭腦在這個時候已經失去了作用,全靠著身體下意識的動作,不必思索,手和刀就已經到了想到的地方。 四面八方的刀同樣也劃過了他的身體。 他渾然不覺,依舊是殺,血成了火,燒紅了他的眼睛,燒紅了他的臉,衣服也是紅的。 一切都鮮血淋漓。 唯獨他心神平靜,面無表情,眼睛里放出堅定而又清明的光,仿佛是浴血而生的佛。 城墻上守城的人也聽到了底下傳出來的慘叫聲。 混亂一波一波往上傳遞,他們守著弩,睜開沉重的眼皮,慘叫聲讓他們睡意全無,爭先恐后地往下看。 “發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陸大人回來了?” “是他們!要不要......開城門?” “不能開,沒有將印,誰都不能開城門,你們想死嗎?而且大人只有這么一點人,根本不可能突圍!” 城墻上的安靜被打破,所有人都開始焦灼,他們的視線被城門下的亂斗所吸引,并未注意到陸卿云和金理兩人在東南角的廝殺。 憑借著他們兩個人,披荊斬棘的沖出重圍,攀上了城墻。 陸卿云勉強站穩,將金理一把拽了上來。 金理也站穩了,低聲道:“血?!?/br> 陸卿云莫名的看一眼天色:“雪?” 并沒有下雪,今夜天公不作美,視線是難得的明朗,這對夜行者來說不是好事。 金理指了指他的衣服:“您受傷了?!?/br> 他低頭看了一眼,這才感覺自己身上是黏膩而且冰涼,衣服也破了好幾處。 風一吹,就帶來陣陣刺痛。 “沒事,”他隨口答了一句,看著遠遠走來巡邏的守城士兵,“下去,不要和他們碰面?!?/br> 城內情況不明,他不知道成王究竟留了多少后手,不能輕易走漏風聲。 兩人像是飛檐走壁的賊,潛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云州城顯出一種極度的虛弱,房屋有氣無力的敞開著門,露出里面軟綿綿的人,就連門上的黑漆都像是在往下流淌。 一切都顯得寂靜而且蕭條。 解時雨起床,翻出一身草綠色的衣裳,還未穿上,聽到外面急促的腳步聲,便將這一身略顯鮮嫩的衣服放下,挑了一身石青底織金銀線的,顏色輝煌,顯得端莊而且老氣。 腳步聲停在了門外,秦娘子低聲道:“姑娘,縣主來了?!?/br> 不等解時雨開口,白丹就要往里闖,卻被吳影攔住了。 他將徐定風的尸首帶回來之后,就回到了解時雨身邊。 隔著一重門,都能聽到白丹的怒火。 “解時雨!我有話要問你,你快點出來!藏了這么久,你還打算繼續藏下去?” 解時雨面無表情的涂脂抹粉,遮蓋自己眼下的烏青,將嘴唇涂的通紅,最后戴上赤金玉觀音分身,顯出一片好氣色和金碧輝煌。 仔細審視著鏡子里的自己,她認為這一切足以掩蓋她的虛弱了。 抬手將衣袖拉平整,她打開門,逆光而站,輕描淡寫地掃了她一眼。 白丹見了她,嚇得往后一退,差點以為自己見了什么妖魔鬼怪。 沒溫度,沒人氣,甚至連氣味都是冰冷的。 穩住心神,但是她的聲音和氣勢終究是小了下去:“這都火燒眉毛了,你怎么還有空在這里打扮自己?” 解時雨坐下喝粥,沒有起伏的問:“你找我有事?” 白丹想起來自己的來意:“大人的私印在你手里是不是?” 解時雨將那一碗小小的粥喝完,沒說話。 白丹急道:“三風是個笨人,大人不可能將印章給他,印章一定在你手里,三風也是奉了你的命令行事是不是? 你都住到大人府上來了,別跟我說不放糧到城里不是你的主意?!?/br> 她看著泰然自若的解時雨,越發覺得她是個藏在陸府的邪祟。 從北梁圍城的第一天開始,解時雨就住進了陸卿云的府邸,借三風的口,悄悄指揮著一切她能動用的力量。 外人以為陸卿云將權利交給了心腹三風,她卻知道三風根本不值一提。 糧草也是從第一天開始就被她牢牢掌控在手中。 大家吃完自己的存糧,除了守城的士兵,再沒有人吃飽過。 沒有人知道他們祈求的食物,全都由這個冰冷的女人用鐵腕握住了。 甚至沒人知道三風將糧食藏在了哪里。 解時雨看著她:“你想放糧?” 白丹搖頭:“我和三風一起過來的,三風在外面被徐家的人圍住了,你去看看,給他解個圍?!?/br> 陸府是個荒蕪的所在,隔著重重院落,解時雨確實聽到了喧鬧之聲。 三風就在大門前,徐家人和城中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將他團團圍住了。 這些人各個面色蠟黃,透著一股沒有吃飽的虛弱,說話雖然中氣不足,但是那架勢像是要將三風生吞活剝,眼睛里都和餓狼似的冒著綠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