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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時雨從一副花鳥圖上小心翼翼揭下一層宣紙,準備裱在畫好的輿圖上。 慢條斯理的干著手里的活,她又想到文郁。 這位世子,在這盤棋上,已經是她的棋子之一,只是沒想到,太子會按兵不動,反而將莊景牽涉進來。 倒是程寶英,仿佛有著某種趨利避害的直覺,出城修行好幾天了。 小鶴進來給解時雨換了茶和點頭:“姑娘,早點休息吧?!?/br> 解時雨點頭,塞了塊糖餅在嘴里慢慢的咀嚼,咀嚼的同時,她的腦子里將所有細枝末節再過了一遍,末了道:“都妥當了?!?/br> 到了約定的那一日,夜晚子時,梆子響過第一聲,巨門巷的角門卸下了門檻。 解時雨裹著一件黑沉沉的披風,背著一個畫筒,精神很好。 天并不算很黑,天上還有星光,反倒是她身后的人黑沉沉的,全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褐短,戴著斗笠,分不清彼此面目,彼此之間也不說話。 只有尤銅和吳影十分戒備,一左一右的站在解時雨身側,兩人全都按著刀,緊繃著身體,隨時準備著出手。 解時雨要藏拙,身邊除了他們兩人,兩側都是侍衛親軍和兵部的人,他們不得不防。 馮番和傅子平都不在此,他們另外領著人手在城外等候。 “走?!?/br> 解時雨的聲音傳出來,四周雖然無人說話,但卻有整齊的腳步聲在黑夜中作響,是一種靜謐又肅然的氛圍,仿佛她在統領著一支軍隊一般。 她上了馬車,仰頭看了一眼疏星,忽然想到從前的自己。 從前她不喜歡出城,更不喜歡夜晚的野外。 甚至可以說是害怕。 那種天地裹挾著一切生命的威壓,總是讓她感覺到自己渺小的沒有任何力量。 而現在,她看著夜空,卻覺得星子很亮,夜空很靜,原本讓她害怕、惶恐的那一部分,如今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低聲問吳影:“大人何時回來?” 吳影一愣:“屬下不知?!?/br> 尤銅在一旁聽著,心想您都不知道,我們怎么知道? 解時雨沒有為難他們,自己也是冷不丁的這么一問,問過之后,她便將心事存放在心底,開始往城外走。 暫時的,陸卿云在她心里沒有占到上風。 夜越是短,就越是聒噪,城外此起彼伏的蟲鳴蛙叫之聲中,文郁坐在馬車中,感覺到很憋悶。 他仰靠著車廂,只穿一件長衫,外面也沒加件披風,可見這天氣確實開始變得很熱了,連他這個怕冷的人都穿的少了。 邵安給他的人走過來,撩開簾子道:“文世子,解姑娘的馬車出城了,邵先生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不見到解姑娘,不要露出蹤跡?!?/br> 文郁含糊的應了一聲,神色很疲憊。 邵安也摸不準解時雨什么時候會有動作,所以文郁已經在這里等了三天。 護衛又道:“邵先生說承恩伯府的公子既然也來了,就讓您和他聊一聊,也算是給六皇子一個情面?!?/br> 聽了這話,文郁才有所反應,哼的笑了聲,知道邵安是在敲打他,以示自己的無所不知。 “知道了?!?/br> 他全當是被人劫持的人質,綁匪讓他怎么樣,他就怎么樣。 莊景也是坐馬車來的,來的非常著急,可見六皇子很給承恩伯府顏面,一直等到解時雨有動靜了,才去請莊景出面,而不是像他,狗似的被指使著。 不過今天夜里他們的目標都是一樣的,就是纏住解時雨。 至于解時雨手里的東西,那是他們身后這些好手的事,與他們無關。 莊景雖然來的匆忙,但是面目卻清潔的很漂亮,孔雀開屏似的裝扮著自己,試圖讓人忽視他的腿。 他不是來完成六皇子給的任務的,就是來見一見解時雨,一訴自己的情衷。 解時雨如今是他的心病,是一根刺,什么時候把這根刺拔出來,這事才能算完。 見到文郁前來,他很驚訝,拄著拐杖下了馬車:“你怎么在這里?” 文郁看著他那根拄在腰間的木杖,杖頭上雕著一個馬頭,包了金皮,還鑲嵌著一顆琥珀,在夜色里閃著溫潤的光澤。 而用著這拐杖的莊景,也就是個漂亮的草包。 他在心里冷笑一聲,覺得莊景身上那物件是白長,還不如長在自己身上。 他又想起之前,莊景年少有為,意氣風發,為了娶不娶文花枝,闖上文定侯府,與他撕打。 他忘了那時候自己是單方面的挨揍,只是感慨世事難料,誰能想到莊景會瘸了? 嘴角往上一翹,他回答了莊景:“來見見解姑娘?!?/br> “???”莊景很詫異,他是心甘情愿被利用,所知道的也不多,“你也來見她?還真是……” 文郁笑了笑,沒再說話,也受不了莊景那一副打扮,坐回了馬車上。 倒是莊景嘀咕了一句:“不是說已經出來了嗎,怎么還沒到?” 正說著,一輛馬車從城門口的方向駛了出來,和解時雨平日所坐的馬車并無兩樣。 文郁猛地坐了起來,緊緊盯住了馬車,馬車里有人影,前面坐著兩個趕車人,和解時雨平常所用之人也差不多。 馬車后面有一隊人馬護衛,一左一右各六個。 車簾子隨著馬車的顛簸和夜風而動,隱約露出來一個側影,哪怕在馬車里也坐的筆直,確實是解時雨沒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