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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腳碾碎地上爬過來的甲蟲,他大步走出草棚,盯著官邸緊閉的大門,氣息冰冷的喊了一聲:“承光!” 承光迅速出現在他面前,右手緊緊按著刀。 陸卿云極力壓著滿身的暴虐之氣,對他揮手:“所有人都帶出去,把解姑娘給我帶回來?!?/br> 承光目光同樣射向官?。骸笆??!?/br> 他轉身便走,剛走出兩步,又聽陸卿云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是沉重到了輕易說不出口的地步:“活要見人死要見尸?!?/br> 承光心頭也跟著一顫,答道:“是?!?/br> 所有的人手全都撒了出去,承光和金理走在一起,查找所有痕跡。 金理忽然道:“他很生氣?!?/br> 承光嗯了一聲。 他心想連金理都能發現陸卿云生氣,要是找不到解姑娘,他們恐怕也會性命難保。 陸卿云盛怒之下,一腿就能將他踢死。 陸鳴蟬留在草棚里,坐立難安。 官邸的門開了又關,長久的無人出來,太陽落在瓦片上,將瓦片從黑色照成了灰色,等到日落西山,瓦片又發出了冷峻的黑光。 他不敢和陸卿云說話,因為覺得此刻的陸卿云很危險, 然而陸卿云的神情和平常并沒有什么兩樣,有人從官邸中搬出來幾把椅子,他就坐在其中一把上,繼續在暮色中等待。 承光在陸卿云耐心耗盡之前回來,躬身站在陸卿云身邊:“大人,找到了?!?/br> 陸卿云點頭,立刻站起來,看到了由金理背著的解時雨。 “大姐!”陸鳴蟬驚呼一聲,躥了過去,又在離金理三步遠的時候停下。 他怕金理。 陸卿云極力控制住自己的失態,接過昏迷不醒的解時雨,將她送進馬車中,回頭吩咐了一聲:“水?!?/br> 陸鳴蟬彈弓似的彈了出去,打了水來,又輕輕的叫了一聲:“大姐?!?/br> 解時雨眼睫毛顫抖一下,沒有做出太大的回應。 陸卿云托住她的后腦勺,一點點給她擦洗臉上的污血,然后發現她不僅是一身的傷,還瘦的厲害。 一堆衣服下面,就是一把骨頭,脖頸與脊背相連的地方,凸起一串骨珠,顆顆分明。 兩只手,也是樹杈,伸在了他面前。 似乎無人發現她的消瘦,她在沒有陸卿云的日子里,奮力生長,以自己的身軀,抵擋了一切。 大約是靈魂的強大,讓人忽略了她的瘦弱。 陸卿云將手放在她沒了美感的脖子下,再抬起左手,摸了摸她稻草似的亂發。 他從來不是因為她的美貌而心動,此時她不美了,也并不會動搖他的心神。 “時雨?!?/br> 解時雨忽然睜開了眼睛。 兩人沒有久別重逢的哭和笑,只是看,仿佛對方都是身在佛光之中,面帶寶像,身具玄妙,就此而死,亦可圓滿。 一個對視,便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心意已達。 陸卿云的大眼睛暗沉沉的,放出一點柔和的光,接過陸卿云遞過來的茶水,用手背貼了貼茶杯,喂到解時雨嘴邊。 “夠嗎?” 解時雨喝干凈杯中茶水,慢慢從喉嚨中擠出兩個字:“解、臣?!?/br> 陸卿云點頭:“放心?!?/br> 他讓陸鳴蟬照顧好解時雨,再吩咐承光將解臣從官邸中帶出來。 解臣已經知道陸卿云露面,便將自己深深藏在官邸中,想讓自己在二皇子的庇護下逃出一條生路。 承光忽然出現的時候,他手哆嗦的不行,看向了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心里也在打鼓。 這件事,他畢竟是主謀之一,陸卿云要是告到御前,他這皇陵還能不能修都是個問題。 看向恭恭敬敬對著他行禮的承光:“你是陸卿云的屬下?我跟你一起去見見他,這其中有些誤會......” 承光無所謂,他的任務只是將解臣帶出去,至于二皇子跟還是不跟,他并不在意。 二皇子回頭想帶兩個侍衛,轉頭一想兩個侍衛屁用沒有,便干脆單刀赴會,跟了出去。 陸卿云從不失分寸,見了二皇子,他該行的禮一個不落,甚至自行坐到了下首。 二皇子笑臉尷尬,端不住自己的皇子氣派。 在陸卿云來之后不久,他就接到了他三弟趙粲沒了的消息。 兩個人同時失蹤,回來的不是皇子,而是陸卿云。 而且還回來的這么快。 他一個已經失勢的皇子,根本就不敢惹這位能統領侍衛親軍三衙的人。 “解姑娘的事是我失察......人我們也一直在找......” 陸卿云聽了這話,看向二皇子,身體微微往前一傾,用略帶沙啞的低聲道:“我只找禍首?!?/br> 二皇子本就和他坐的近,只是一個上首一個下首的區別,陸卿云再這么一往前,二皇子立刻感覺一股冷冽殺氣撲面而來,讓他汗毛倒立。 但是這一句只找禍首,卻讓他心頭驟然一松。 這意思是他只找解臣,其余人等,一律不追究? 他試試探探的看向解臣,解臣整個人都繃緊了。 而且這時候,解臣竟然見到了解時雨。 陸鳴蟬扶著她從馬車里挪了出來。 解時雨套著一件陸鳴蟬的披風,捉襟見肘,赤腳穿著一雙大了不少的黑色布面鞋,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般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