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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看著已經落在紙上的墨團,將紙揉起來扔掉:“我就不必了,解姑娘你去請吧?!?/br> 解時雨被請進去的時候,周萍正坐在太師椅中。 京府衙門的人來的突然,從外貌上看,她還是金玉加身的鎮國公夫人,只是人和聲音都開始驟然蒼老,仿佛是個披著人皮的妖怪,開始慢慢顯露出原形。 “我太急了,”她看著逆光進門,年輕到扎眼的解時雨,“人一急,就無智?!?/br> 她本不該這么一敗涂地的,都是解時雨步步緊逼。 從陸鳴蟬在普陀寺叫出身份,再到林憲和她母子離心,再到元氏兄弟忽然來訪,最后再是周家老頭到來。 全都是陷阱。 一步接一步,讓她沒有喘息之機,以至于暈頭轉向,出盡昏招。 解時雨在她對面坐下,很冷淡,臉上連個假笑都沒有,只有虛假的胭脂涂抹著,讓她保持表面上的活力。 周萍能看出來她的眼神和先前不同。 解時雨的眼睛里空蕩蕩的,沒有情緒,不像之前,拿自己當敵人,當對手,此時此刻,這人的眼睛看她,就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周萍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立刻被這眼神所刺激,尖利道:“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死?你別忘了,我還有兒子,有女兒,我女兒是四皇子妃!京府衙門來人的時候,我就已經差人去報信了!” 解時雨點頭:“是?!?/br> 她這樣和氣,反倒是讓周萍的心再次提了起來,總覺得解時雨還有什么后招。 好在像是要附和周萍似的,外面響起林芝蘭趾高氣昂的怒喝之聲。 “你們京府衙門也敢查問鎮國公府!還敢將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栽贓到我母親身上!不過是死了個老頭子,就敢說母親李代桃僵!你們好大的膽子!秋嬤嬤又算哪根蔥!我要見父親!” 周萍迅速松了口氣。 只要有這個女兒在,她就相信自己不會死,也不會身敗名裂。 無論是林芝蘭還是四皇子,都不會希望她是個犯婦,林芝蘭一定有能力將這件事翻過去。 只要她還留著一口氣,就不會完。 她沖著解時雨笑了笑,而解時雨卻忽然道:“你吃過雜面窩頭嗎?” 周萍一愣,雜面窩頭對她來說,已經遙遠的像是上輩子的事。 記憶被解時雨從腦海中拉扯出來。 石頭一樣的窩頭,吃下去也像是在咽碎石子,但是吃不下,也得硬往下咽,甚至不敢喝水。 一喝水,就容易餓。 “不死也好,”解時雨起身,平平靜靜道:“四皇子妃曾說過,天下萬物,到最后都要回歸本位,你自然也一樣?!?/br> 周萍愣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玉鐲。 她現在還是風光無限,金玉滿頭,一雙手細嫩光滑,是位養尊處優的貴夫人。 從貴夫人到農婦,中間只隔著短短數月。 回歸本位,那就是雜面窩頭、粗布衣裳、蓬頭垢面,她只稍微那么一想,就知道解時雨沒說錯,這比死更難受。 看著解時雨離開,她忽然想起從家里逃出來的時候,那時候她涂的一張臉黢黑,一身酸臭,人見人躲,她尖著腦袋也只擠來一碗淅淅瀝瀝的粥。 那時四面八方的人和騾馬壓迫的她抬不起頭,而現在,令人惶恐的未來也壓的她直不起腰。 而解時雨,就這么輕飄飄的離去了。 三天后,皇上的口諭到了京府衙門。 按律,凡謀殺父母,已殺者,皆凌遲處死,周萍按律處置。 其子女由宗人府改為庶出。 顧念鎮國公府名譽,過往種種,秘而不宣,既然由京府衙門揭開,也由其收尾。 另外還發了一道明旨,立其九子鳴蟬為世子,并且念及他年幼,讓他去禮部主客清吏司,做個掌賓禮的主事,以免在外生事。 整個京城的權貴都被這一道旨意砸懵了,四處打聽內情,卻是一點消息都沒能聽到。 這事隨著鎮國公夫人急病而亡,成了秘辛。 就連鎮國公府上的子女,也全都緘口不言,窩在家中不出門。 全京城的人都想看笑話,尤其撫國公,一天三趟的往鎮國公這里溜達,嘴上笑的熱鬧,可看著病的死去活來的鎮國公,心里也知道這回必定是大事。 他冷眼旁觀,整個鎮國公府,都充斥著一種古怪而且詭異的氣息。 先是林彤,他是出了名的古板,可這一次卻連母親的頭七都沒到,就帶著妾室直接離了京城,往南邊讀書去了。 鎮國公鬢邊花白,也沒阻攔。 第一百三十一章 閑話 再就是長子林憲,等頭七一過,埋了母親,開始找鎮國公要問個明白。 結果書房門一關就是半天,林憲最后是飄著出來的。 還有四皇子妃,出了名的急,可這一次卻只在葬禮上露了一面,之后就一直在皇子府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鎮國公面前,就只剩下個陸鳴蟬。 對著陸鳴蟬,撫國公倒是和氣。 趁著陸鳴蟬送他出府的時候,撫國公就問他:“我聽說你讓林憲給你騰地方?” 說的好聽是騰地方,說的不好聽就是被陸鳴蟬帶人直接把林憲的東西給扔出去了。 陸鳴蟬點頭:“為了這事,大哥很恨我,可我一個世子,總不能住旮旯角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