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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旭琢磨的是馮番。 這位臉盤圓如大餅的都指揮使,看著如同一位中年婦女,然而這狀子,他只看了一遍,就下了定論。 不僅判斷和自己絲毫不差,還迅速有了解決辦法。 言辭之間,他對陸大人,也十分尊敬。 這個馮番,比莊景不知要高明多少。 到巨門巷很快,李旭和小廝說清來意,里面的人就將他和莊景請了進去,在前廳等候。 屋子里臨時搬來炭盆,端上茶水點心,李旭和李推官安安心心坐著等,莊景卻坐立難安。 他太久沒見解時雨了。 上一次陪著鄭世子前來,也沒見到。 沒遇到解時雨之前,他感覺自己無往不利。 他年輕有為、英俊瀟灑,家世也夠,然而在遇到解時雨后,他這個獵手,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了。 有時候,他甚至感覺解時雨看他,是剝落了他所有的外在去看他。 在她眼里,他只是天下無數男人中的一個,并沒什么特別。 他越是靠近,就越覺得解時雨日益顯露出珍貴,原來并非寒門小戶,而是燦爛錦繡。 必須得想辦法讓自己如愿以償,否則他永遠無法開始下一段感情。 第九十六章 禍根 李旭本以為自己要灌下一肚子茶水,才能等來解時雨,可解時雨來的很快。 見到解時雨,他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個詞就是“富貴吉祥?!?/br> 第二眼,他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這是一只鷹隼。 黑眼睛被睫毛遮擋,并沒有從眼睛里射出鷹隼一類的目光,但是李旭發現她一進門,就叨住了自己。 他立刻站起來,和解時雨說明來意。 兩張狀子,一張是西街解家,狀告解時雨不孝,父母在而別籍異財,供養有缺,請判歸還異財,奉養父母,由父母安排婚嫁。 另一張是米婆子,狀告解時雨無德,誘拐自家侄兒為奴,藏匿府中,請京府衙門搜查陸府,由米婆子進行辨認。 這是一場策劃周全的狀告。 解時雨所有可指摘之處,全都被一網打盡。 這是解臣和鎮國公夫人聯手之作。 李旭問解時雨:“解姑娘,你可有話要說?” 解時雨態度十分良好,拒不認罪。 異財沒有,她回京之后發現自己已經被家里辦了喪事,無處可去,借住在陸大人閑置的府邸。 不孝更是沒有,她在族譜上是被除了名的死人一個,想孝都沒地方孝。 至于米婆子所說的誘拐孩童,李旭大可請她前來,一同搜查。 李旭當即將米婆子傳來,和推官一起搜查這巨大的宅邸。 一搜李旭才發現,這宅子除了解時雨所住的那一小處院落,和前院待客之處,其他地方都是草木凋零,滿目灰塵,不管是哪一個先進去,都會蒙上一臉的蜘蛛網。 大宅院中,數不盡的花園假山,也全都荒廢著。 李推官將臉上糊著的蜘蛛絲抹下來,碰了碰李旭:“這異財一條,確實是冤枉,看來陸大人除了這座宅子,旁的也沒有,這晚上就是說鬧鬼,我也信?!?/br> 李旭笑道:“那是?!?/br> 米婆子要找的人,也絕不可能藏在這些地方,地上積攢的這些灰塵,只要踩過腳印,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末了,他們一無所獲,回到前廳。 米婆子還是不依不饒,解時雨也不愿意背這個誘拐的惡名,讓李旭做個見證,將新買的奴仆全都驅散了。 奴仆們瞬間痛失飯碗。 他們和米婆子一起從陸宅滾了出去,帶著多出來的一個月工錢,以及滿腔的怒火,將米婆子也揍了一頓。 李旭領著其他人告辭,莊景又多停留了片刻,聲情并茂的將自己滿腹心事傾訴給了解時雨。 文花枝如何不好,他在家中日子如何煎熬,對解時雨又是如何的喜愛,他越說越流暢,一點磕巴都沒有。 他邊說邊留意解時雨的神情,可解時雨沒有神情。 解時雨低垂著眼簾,嘴角含著笑,聽過之后,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莊景。 這拒絕,真是沒留一絲余地。 她說陸卿云活著,她嫁陸卿云,陸卿云死了,她守寡,退一萬步說,她不守寡了,那也不會給莊景做妾。 莊景失魂落魄的出了巨門巷。 從荒漠回到京城之后,他心里就憋著一股氣,這股氣不知從何而來。 也許是嫉妒,也許是單相思,也許是文花枝像藤蔓一樣纏住了他。 總之亂七八糟的裹成一團,成了一個大氣泡。 現在這個大氣泡,“噗”的一下就被解時雨戳破了。 頂著雨,騎在馬上,他兩眼發指,想哭。 哭又哭不出來,因為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哭,他同時還覺得委屈,覺得解時雨拒絕了他,欺負了他。 他不能善罷甘休。 思來想去,其實全是他一廂情愿,自己演了一場大戲,沒人看,也無人參演。 若是此時有人看到他,必定會覺得他有點發瘋。 莊景一走,沒了外人,解時雨就顯露出另外一幅模樣。 少女的那一部分蟄伏下去,她的瞳孔更加黑暗,讓她比平常更冷靜,更冷酷。 “吳影,去聯絡南彪,三張狀子,還有一張去了哪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