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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爺斯斯文文的進了門,有禮有節,嘴上一句厲害話也沒有,只心平氣和的聽著解大夫人說話,偶爾的回應一句。 大夫人嘴上說的快,連珠帶炮,說起節姑如何懂事乖巧,去了莊子上玩,她是一萬個不放心,莊子里都伺候的人都不穩重,她一個都信不過,將一院子的人都派過去了。 她說了許多,隱隱像是占了上風,心里卻很虛,因為小六爺只是大略的點了點頭:“莊子上快馬來回要多久?” 大夫人心里一個激靈,感覺一股寒意從背后往上竄,竄的她舌頭瞬間打結。 不用她回答,小六爺帶來的嬤嬤便利索的答了話:“輕車快馬,小半日的功夫都不用?!?/br> 小六爺點頭:“有人曾見你家姑娘與人夜奔出城,既是在莊子上,我這就去看看,若是流言,鎮國公府來查?!?/br> “不、不用去!”大夫人猛地站了起來,大腿撞在桌子邊,茶杯茶蓋響成一片,茶水順著桌邊流的到處都是。 她一只手按住茶杯,勉強笑了一笑:“好孩子,你是要讀書的,怎么能讓你費時間跑來跑去,耽誤了課業怎么行,節姑還有兩天就回來了,等她回來,我們也上府上拜訪拜訪?!?/br> 她想做個大方的長輩模樣,嘴上客氣話說的一點都不結巴,然而小六爺實在來的太突然,她縱然是再穩重,也有了一絲手足無措。 好在解清來的及時。 他先是沖著小六爺一番絮叨,隨后表示節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再等上半個時辰,就能見到,不如他們先去下盤棋。 小六爺對此安排毫無異議,留下兩個老嬤嬤看賊似的監視著解夫人,自己跟著解清離開。 解大夫人在心里長出了一口氣,猜想解清安排好了化解之法,顫顫巍巍的坐下,兩只手使勁去撫摸裙子上的繡花。 金線繡出來的祥云,連綿不斷,延伸到每一個褶皺,看久了,像是一團亂麻。 半個時辰后,小六爺在錦繡園外見到了節姑的背影,院子里忙忙碌碌,搬著家伙進進出出,是個從莊子上回來的樣子。 節姑身邊立著嬤嬤和丫鬟,在悠閑的喝茶水。 解清笑道:“亂糟糟的,也不好請你進去?!?/br> 小六爺不進去,一雙眼睛卻像是鉤子,死死勾住姑娘的背影,嘴角往上帶出一個嘲諷的冷笑:“解大人,你好大的膽子,連鎮國公府都敢騙?!?/br> 誰也沒想到,一絲不茍的古板小六爺,竟然一口咬定院子里的人絕不是節姑。 解清手心都是汗:“這話怎么說,我家就這么一個姑娘,不是節姑還能是誰?哦,我還有個侄女,在西廂呢?!?/br> 西廂的房門開著,里面確實有人在看書。 小六爺呵呵一笑,看著姑娘趿拉著繡鞋的腳,鞋在地上,腳尖在鞋里,腳踝藏在裙中,腳跟卻赤裸在外。 腳跟上是一塊一塊的疤。 這是蚊子叮了,撓開、結痂、再撓開,反反復復,沒完沒了留下的疤。 身邊有嬤嬤有丫鬟的千金小姐,怎么會留下如此多的疤痕。 他不多看,轉頭就走,邊走,他邊對解清引經據典。 “律令所言,女子有婚約后另許他人,其父鞭笞一百,還得將女子追還本夫,若是本夫不再接受女子,解除婚約,女方需雙倍返還聘金,解大人,你若是因我年紀小就如此糊弄我,就不再是鞭笞一百的事了?!?/br> 解清臉色鐵青。 大夫人坐在屋里等,在兩位老嬤嬤尖銳的目光下,化身為了塑像,一動不動。 人沒動,心里卻是火急火燎,不知道解清到底想了什么辦法,能不能把小六爺糊弄過去。 心里一急,她嘴里就悄無聲息地起了個水泡。 好不容易盼到解清和小六爺回來,兩人一直在說些什么,讓人插不上話,只能聽。 聽也聽的云山霧罩,聽到最后,她懷疑自己的五臟六腑全都結了冰,一張嘴,冷氣就往外冒。 八萬兩銀子! 她把眼睛一閉,想要暈過去,可是刺激太大,從頭到腳直接麻木,連暈都暈不過去了。 小六爺什么時候走的她也不知道,只聽到解清指著她的鼻子怒罵:“你養的好女兒!” 大夫人想:“怎么就成我一個人養的了?” 解時雨看著在院子里和鸚鵡對罵的解召召,心中也同樣牽掛著外頭的交鋒。 她卷著書冊,知道單獨一個小六爺,只是個書呆子,但是加上鎮國公府,他必定無往不利,戰無不勝,但他畢竟年輕。 年輕,就容易心軟。 也許解清掉兩滴眼淚,說兩句軟話,他的態度就會有無數種變化。 小鶴在她旁邊轉來轉去,盯著外頭的解召召,不知道這個人是從解家哪個旮旯角里掏出來的,一邊看,她一邊問解時雨:“姑娘,這里現在這么亂,要不我們還回西街去吧?!?/br> 這里的亂,毫無章法。 節姑剛不見的時候,院子里一片鬼哭狼嚎, 之后所有丫鬟嬤嬤都被帶走,就成了個蕭瑟之景, 至于現在,解召召的小身板里有一股牛勁,兩個人都拉不動,她快要上房揭瓦了。 解時雨不以為意的一笑:“我喜歡這地方,寬敞?!?/br> 第六十二章 連環計 八萬兩銀子的消息就像是一股小風,默默地吹遍了玉蘭巷每一個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