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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時雨悄無聲息的張望,沒有見到那個年輕人,反倒是見到李茂的兩個心腹也被困在了這里。 刀光劍影之下,沒有人敢吭聲。 李茂被迫回頭看了解時雨一眼,要不是已經哭過一場,此時也要對著解時雨涕淚橫流。 背上的冷汗將衣服一層一層的打濕,整個人都怕到了極致。 這些人并沒有對他用刑,甚至連一點皮都沒碰破他的,可他就是覺出了死亡的威脅。 能在京城站穩腳跟,他也算得上是位頂天立地的中年男人,然而從未經歷過這樣的陣仗,心想自己要是能夠逃出生天,打死也不再做這生意了。 指著他的刀不耐煩的拍了拍,示意他開口。 “畫、畫放這里吧?!?/br> 解時雨連忙將手里的畫卷往前遞,不用她放到桌上,自有人將畫接過去,直接打開。 李茂看著打開的畫卷,額頭上劃過一滴汗:“這、這是仿的定存自的花鳥圖?!?/br> “定存自少年時期專于學業,畫的多是這種小畫,筆力略顯不足,畫風也比較青澀,解姑娘是新手,正好契合這兩點,再加上定存自成名后,自己毀掉了許多少年時期的畫,能辨別真假的人不多?!?/br> “也還算值錢?!?/br> 解時雨聽他說的清清楚楚,正疑惑他在說給誰聽的時候,屋子里忽然傳出來輕敲桌面的聲音。 這聲音雖輕,卻將人嚇了一跳。 她并不知道屋子里有人,先是嚇的一哆嗦,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又有人推著她往前走。 開門、關門,她落入一片昏暗之中。 還沒等她睜開眼睛看清楚四周的情況,就有一個低沉而且平靜的聲音在左側響起。 “過來?!?/br> 是他! 解時雨聽了這聲音,心里就是一跳,幾乎是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了過去。 屋中沒有點燈,年輕人就坐在陰影里,若有所思的在想著什么,暗淡的光影鋪了他一身,讓他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劍,不露鋒芒。 他看了解時雨一眼,示意她坐下。 “照著這個紙條仿一張?!?/br> 解時雨坐下,心情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亦或是激動,她用手指牢牢捏住筆,辨認了一下紙條上的字。 “我看不清楚?!?/br> 年輕人話不多,摸出火折子吹亮,點燃桌上的油燈,他的一舉一動都漫不經心,卻又十分準確。 油燈黃燦燦的燈火由下往上搖曳,比起在普陀寺那天,解時雨看的更清楚。 年輕人穿一身靛藍色直身長袍,不帶任何配飾,大眼睛高鼻梁,眼睛很亮,然而眼神很漠然,不帶一絲感情。 回應她的目光似的,年輕人微微俯身,敲了一下桌上的紙條。 解時雨連忙收回眼睛,去看桌上的紙條。 “天晴無雨,宜北行?!?/br> 字寫的很平常,比起古畫上那些名家題字,并不會讓解時雨為難。 她在宣紙上起草了幾次,又試了兩次,很快找到了運筆的方法。 “好了,”她看著年輕人俯身細看,沉默片刻,沒話找話似的說了一句,“我叫解時雨?!?/br> 年輕人偏頭看她一眼:“我知道?!?/br>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他說出了無盡之意,好像解時雨是圓是扁,早已經在他手掌之中,今天的事情若是解時雨敢說出去半個字,那等著她的,將是比地獄更恐怖的無盡深淵。 解時雨讀懂了他話里的意思。 然而這次她并沒有膽戰心驚,只是心里發慌,這一慌,就干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想著不知道去哪里能見您......” 話一出口,她都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這叫什么話。 年輕人將紙條收好,在她對面坐下,臉上竟然帶出了一些笑意:“見我?” 解時雨見他笑了,心想看來他是既不打算殺她,她又不是全無用處,愿意對她露出一點笑臉來。 想到這里,她稍稍的放下一點心。 “我有件事,想問問大人?!?/br> 年輕人看一眼還早的天色:“問吧?!?/br> 解時雨抬眼看過去:“您說,人——要怎么才能保守秘密呢?” 年輕人很平靜的笑道:“我猜,你沒辦法讓這人死了?!?/br> 死人自然是最容易保守秘密的。 解時雨毫不猶豫的點頭,并不介意在他面前暴露自己心中的黑暗。 她這個人一向都是不顯山不露水,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的款她端的夠夠的,從不讓人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然而這個年輕人過于風輕云淡,還見過她涕淚橫流求饒的時候,不知不覺,她就將自己那一身偽裝給忘了。 第十一章 血海 解時雨壓低聲音,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 年輕人聽了片刻,神情平靜,仿佛解時雨就只是很平常的問了他一句“吃了飯沒有”。 他聽完了,倒是對解時雨這個人多了一點探究的興趣。 “你若是嫁給文定侯府,一個婆子的威脅,自然迎刃而解?!?/br> 解時雨搖頭:“我不會嫁的?!?/br> 年輕人笑道:“那倒是一件難事?!?/br> “也不見得,”解時雨對這件事早已經在心里思索過千萬遍,“文世子在我眼里是個天閹,在別人眼里卻是個香餑餑,別人愿不愿意讓我嫁也不一定?!?/br> --